第二輯 新與 元旦獻詞(五首)
一粒詞，或致保羅·策蘭
一粒詞，一粒自己的詞，挾著
猶太的血統，從時間的集中營
一間房一間房穿過，無一錯漏——父與母
前邊倒下，後邊遠去——納粹是另一粒
詞。從澤諾維奇，到布加勒斯特
一粒詞成為一粒詞。而偷渡維也納
一粒詞：一粒打不開的詞——打不開
直到今天。讀吧，這些詞：骨灰甕之沙
罌粟與記憶、無人玫瑰、壽衣……這些
在天堂與地獄間出入有時
飄浮無依的詞——這些，打不回原形的詞
——這些，燈光遞不進去，主黑暗的
詞。這些天才的，瘋子的，通靈的
大樹：枝繁葉茂，根係發達——向四方
傳達一種密碼，收回另一種密碼
生與死，誰也說不清道不明的語境
一粒詞的主張，多麼孤獨、收縮，多麼異鄉
——領受巴黎的大海，把一條魚高調放養
和深深扼怨。一粒詞與所有詞角力、較真
仇恨至春天的塞納河。最要命的
是《死亡賦格》——它是你的
思想開篇，又是你的身體絕章。保羅·策蘭
這粒詞，“隱藏或保密了什麼？”
哦哦，一切都在遠去，浮屍順流而下又
突然站起——轉身之間，逆河走來
無語，或氣候頌
情緒忽冷忽熱，行情忽高忽低，我
搬石砸天，想起氣候
雪中。當我們再一次寫下幸福，有多少
是物質的表達，又有多少
出自愛情的關懷？思想還未回過神來
世界已變得滿目瘡痍——我已不認得伊
不認得回家的動詞和簡單的句法
一切都在進化：驛馬進化成高鐵，田園
進化成政府、地王，美女進化成蛇妖
河流進化成深山源溪，森林
進化成陽痿一族……
青春與蒼老對抗：一針一針的胎盤素
與時間賽跑——魔鬼、天使同桌早餐
還說什麼呢？哥本哈根的氣候
越來越寬泛——越來越仄逼、狹促
湧在無數排氣管裏，卻無路可走
等到用冰來釋化前嫌——這唯一的選擇
最後的底牌——那時，沒有誰欠
我們的了。人類需要的獲得全盤償還
你看，連小小的諾亞方舟，冰毒後的
幻覺，都從《聖經》中駛出了——真快
真快，雪中寫下的幸福還沒來得及
占享和抒情，高潮和射精……
歲末詩，或讀梵·霍迪斯《世界末日》
首先是大風歌悲壯驟起，文明帽逃離
市民尖端的腦袋。空氣反叛
揭竿而起。風災之後，地震的駝峰
女人的乳溝，交替放大，輪番襲來
甲流，甲甲流，N次方流感
陰晴盈虧，簇擁海嘯上岸。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