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1 / 2)

劉鍵貪玩,連湯瘸子也這麼說。劉鍵曾帶領一群孩子到湯瘸子家掃蕩,翻了一氣什麼吃的也沒翻到,最後看到桌上放著一匾子做醬的麵餅,幾個人狼吞虎咽的吃個大半才揚長而去,當然張明芳也在其中,要是換到別人,湯瘸子不把他吃掉才怪。湯瘸子終身未娶,孓然一生,死的時候是張明芳爸以村民組長的名義主持入殮的。背地有人說,張明芳爸就是湯瘸子生的。誰知道呢?張明芳從劉鍵的嘴裏多少聽到了一些傳聞。劉鍵堅持說,他看見過一件東西,湯瘸子像命似的奪下來了。張明芳纏著劉鍵問是什麼,劉鍵說,說了你也不懂。張明芳說,你得了吧,誰不比你懂。說著頭一撅,昂得好高。劉鍵賣關說,你讓我親一下,我才告訴你。張明芳破例同意了劉鍵的要求。劉鍵一口上去,差點啃掉了張明芳的半個額頭,口水沾了一片。

劉鍵說,一個花頭巾,簇新的。就在他的箱子底下,掃塵的時候我看到的,我拽出來看,還被老湯頭嗬斥了一頓。張明芳說那東西跟我家有什麼關係。你奶奶也有一條,劉鍵頂了過去。張明芳生氣了,嘴巴又撅起來,一副委屈的樣子,嘴裏小聲的嘀咕,世上相同的東西多著呢?劉鍵一把拉過張明芳,嘴巴套住張明芳的耳朵說,他們那個了。張明芳眼珠一翻,什麼那個了?劉鍵說,親嘴。什麼時候?張明芳大驚失色。劉鍵說,我看見的,親眼看見的。張明芳說,以後你一定要帶我看,不然我不理你了。

劉鍵摸準了湯瘸子什麼時候開門,什麼時候關門。有時門開著人根本不在家,比如上次他們偷吃湯瘸子的醬餅就是抓住這樣的機會。大人們在地裏忙碌根本無暇顧及這些,他們把都放在手上,至於那些本能的東西也由屁股轉到了嘴上。責任田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在勞動間隙忙裏偷閑、魚歡雀躍,難免不說些春話,圖個精神上的輕鬆。

湯瘸子一般是在下午往張明芳奶奶那兒跑,張明芳奶奶一人住在遠離大夥莊子外的高墩上的老屋裏。有時還給張奶奶帶點東西去。劉鍵有事沒事會在外麵轉悠,一方麵尋著那地方長什麼能吃的,另一方麵他有幾隻逮龍蝦的筒子,每天都要去看看。張奶奶家的後麵就是一汪陳年的老水塘。在那塘裏,劉鍵支著兩隻蝦筒子。湯瘸子那天又去了,劉鍵好奇,躲在後窗邊上偷看。劉鍵害臊個沒完,他不好意思對大人說,為了張明芳,他決定報複湯瘸子。

在通知張明芳之前,劉鍵防止別人懷疑他,悄悄把蝦筒子從張奶奶屋後麵撤了出來。張明芳經不住劉鍵巧舌如簧的言語誘惑,硬被劉鍵拽出來伏擊湯瘸子,兩個人趁湯瘸子進屋的機會將張奶奶的門給鎖了起來。張明芳跑到田裏叫來了她爸張文明。劉鍵看張文明來了,一陣慌張,埋頭就跑,連鑰匙都帶跑了。

張明芳遭到了她父親一頓臭罵,當然湯瘸子也遭到了狠狠的罵。說你有事沒事,沒事幫三嘎子丟種子,三嘎子剛死了老婆,缺勞力,眼看家家都要出苗了,他家才下種。湯瘸子看看張明芳又看看張文明,那眼神怪得出奇。張文明嗬斥道:“還不快走!”。張明芳看著湯瘸子漸漸遠去的背影,好象自己做錯了什麼。

那年沒到年底,張明芳的奶奶就撒手西歸了。湯瘸子也好象沒了魂似的,半癡半呆,看見人渾身直抖,有道是,鬼嚇不死人,人嚇死人。第二年春上得了一場暴病,也死了。花頭巾和破箱子都被張明芳爸一把火燒了。張明芳看見了那條花頭巾,真的和她奶奶紮的那條一模一樣。

小學六年級沒讀下來劉鍵就回來了,張明芳也隻讀了個初二。劉鍵除了繼續張他的蝦子外,還撈魚。電捕的不過癮,還配藥毒,說是毒,其實就是用酒精浸泡大米,然後撒在河裏,魚吃後像人一樣有了醉態,上下漂浮,網篩一撈束手就擒。不管是烈日還是暴雨,劉鍵照常扛著一柄大網篩,在河沿邊逡巡,生怕漏掉一條。左右鄰居吃了不少他撈的魚。張明芳家不要他的魚。張明芳說她媽嫌魚髒。劉鍵說髒什麼髒?水又不汙人,澆過大糞的菜還不是照常吃得津津有味。張明芳“呸!”了一聲。劉鍵扔下網篩,抱住張明芳親了一口。張明芳一動沒動,用手擺弄著衣角,眼裏噙著淚水,嚇得劉鍵楞了半天!張明芳說:“你將來就靠這個網篩過日子嗎?”。劉鍵嘴癟了半天也沒有回答出張明芳的問話,氣呼呼地扛著竹杆上了岸,任憑張明芳在後麵怎麼喊他,他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