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不能失去麗萍(1 / 3)

這天下午,楚湘傑又來到平常等雇主的空地上,可是他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十幾個建築工人正在砌一堵圍牆,將那片三角形的空地圍了起來。經打聽是建一座大型電子廣告幕牆。如此一來,空地全被占用了,楚湘傑和那群四川人便無法在此等候雇主了。

他們不知道,建這座廣告幕牆目的就是為了占用這塊空地,不讓外來人員在此聚集。

這裏時常聚眾打架鬥毆,讓旁邊住宅區的住戶早已經感到害怕,他們不斷投訴到有關部門。更讓他們擔心和害怕有一天這些人沒錢了,會不會進住宅區撬鎖。

住宅區管理處找不到辦法攆他們走,保安又無權管理小區以外的流動人員。於是,該區城管辦和建設局共同協商,建一座大型電子廣告欄。既有廣告收益,又利用了空地,堵住外來人員在此紮堆,減少不穩定因素或治安案件。

此時小區裏不少人出來圍觀,保安也來看他們施工。

“有這廣告欄就好了,終於解決問題了。”

“是呀!這些人為了搶雇主,經常打架,還有人隨地大小便。撲鼻的尿騷飄進小區,靠路邊的住戶晴天根本不敢開窗戶,外地人真討厭。”

眾人議論全都讓站在不遠處的楚湘傑聽到了,他也是人們議論的外地人,臉開始發燒。

望著忙碌的建築工人,心裏既失落又難過。那群四川人站在對麵不遠處,一個個表情沉重如喪考妣。

楚湘傑朝他們點了點頭,權作打招呼,轉身走了。

他轉身走時很堅決,怕多呆一分鍾讓議論的人們看到自己也是外來民工中的一員。

人們談論外來民工的厭惡口吻,讓他今生今世無法忘記,打死也不做路邊苦力了。

緊迫感再次壓上心頭。

原想著沒找到工作,還可以做賣點力氣解決一天的溫飽,雖然是權宜之計,如今也給堵死了,無法實施。

還有,昨晚吃完晚飯,麗萍悄悄告訴他,快放暑假了……

沒等她說完,楚湘傑已經意識到賴鐵軍要回海州的,自己住的那間房是他的。

生活來源沒有了,住處也成了問題。

與賴麗萍還沒結婚,肯定不能住在一起,別說她自己沒同意,她父母也不可能同意,這可怎麼辦?

其實楚湘傑心中已經生出另一種擔憂,他從賴子強還有賴子歡夫婦的臉上已經看不到過去對自己的熱情,這也是他早出晚歸盡量與他們少接觸的原因之一。話又說回來,一個大男人來了這麼久,連份工作也找不到,在別人家裏白吃白住,能怪人給臉色看嗎?這能怨誰?

他們的態度與麗萍有沒有關係?難道她也在變?

他不敢往深裏想,想多了會節外生枝。

他相信麗萍沒有變,如果她變了……

獨自走在路上,楚湘傑內心有一種悲壯。盡管內心非常沮喪,卻又不停告誡自己不能失去那份信心。他不明白自己一身力氣怎麼連一份賣苦力的地方也找不到?

天色還早,抓緊時間去找工作吧!如果此時失去信心,他就什麼也沒有了,連麗萍也會離自己而去。

失去什麼都可以,不能失去麗萍,失去她自己生命就沒有意義了。

可是,要想不失去她,隻有先找到工作,做出一番事業,掙錢贏得她以及她父母的信任與喜歡。

可以不為誰,即便不為自己,也要為麗萍,絕不能輸了。

楚湘傑內心為自己加油鼓勁。

上午他已經走遍了工業區,此時不得不再次走進去。

他與平常一樣,先去工業區入口招貼欄上看看。

新招工的單位一般會在上麵貼出來。他仔細看了看,大多仍是招廠長經理的多,他知道,不用去試也沒戲。他看到右下角有一張新貼的廣告,仔細讀了一遍,是電子廠招普通工人。也沒說是什麼工種,工資八百一個月,包吃包住。楚湘傑想到自己沒做過電子方麵的工作,等於是一竅不通,廠家不會要的,便沒細看。本想離開了,包吃包住這幾個字,像一塊磁鐵緊緊吸引著他。

雖說隻有八百塊錢一個月,但算下來也有一千五、六百了。再者此時能有份工做著,先把自己安頓下來,當務之急先解決吃住問題。如果賴鐵軍暑假回來了還沒找到工作,沒找到住處,那時候別說賴子歡給臉色,要自己搬,恐怕麗萍臉上也掛不住了。

他看了一下招工地址和招工電話,立即掏出手機打過去詢問。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電話接通了,招工單位什麼也沒問,留下他的手機號和名字,便叫他明天過去上班。

他站在廣告欄前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曆盡千辛萬苦沒找到工作,而這份工來得這麼簡單,這麼容易?他們不是騙子公司吧?再次查看招工廣告,想從上麵找出破綻。廣告裏沒有提到要交錢之類的要求,便放下心來。心想不管情況怎麼樣?明天去了再說。他在本子上抄下工廠地址和電話。雖然他對海州還不熟,按電話號碼來區分,這個電子廠不在市區,不知離海州多遠。

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本錢挑工作,工作再差再苦再累他也要做。

望著工業區一幢幢廠房在傍晚的陽光下華麗地屹立,禁不住生出幾許感慨。這麼多廠家,就沒有我楚湘傑一個位子?

想歸想,感慨歸感慨,必須要麵對現實。

一直在為找工作奔忙,為找不到工作而揪心,眼下不知道工作如何?也算是找到了。不知為什麼?他沒有驚喜,沒有興奮。

滿心沮喪消失了,更多的是茫然。

他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賴麗萍。

這天是他多日來第一次天沒黑回到澳頭村。

賴麗萍轉白班不在家,院子裏很安靜,大家都還沒回來。他找來海州地圖,在地圖尋找白水區石井鎮,最後在地圖邊框附近找到了。他用鉛筆沿途劃線,將公交車線路和幾路轉幾路全部記下來,做完這一切開始收拾行李。行李本來就不多,從家裏帶了多少,便有多少,添了幾件衣服和一雙皮鞋還是第一天到海州賴麗萍覺他太土,帶他去買的,之後他一件衣服也沒買過。

收拾好行李,坐在院子裏,太陽剛剛落進地平線。

他想該把這消息告訴麗萍的,如不然她回來看到已經收拾好行李卻不知道這件事,肯定會生氣。她會在心裏想,這麼大事都不跟她說,心裏是不是沒有她了。

於是,他掏出手機發了一短信:“親愛的,我找到一份工作,明天去上班。”

賴麗萍很快回複說,“好,我很快下班,回來細說。”

楚湘傑心裏甜滋滋的。

夜幕開始降臨的時候賴麗萍回來了,進門還沒停好自行車,便迫不及待地問,“找到什麼工作,在哪裏?”

楚湘傑說是白水區的石井鎮,賴麗萍臉上的興奮便減色許多。

“離這裏好遠的,與澳頭村一樣,都是海洲最邊邊了。”

“我看了地圖,差點沒寫進海州地圖。”

楚湘傑見賴麗萍落落寡歡,知道她在想什麼,便想顯得高興一些,消除她內心不愉快。

“我在湖南你去了四川,叫回來,來了海州,倆人卻成了海州最邊緣的人,仍是相隔那麼遠,以後還不知多久能見上一麵。”麗萍說。

“麗萍,我覺得我們已經進步很多了,我們剛開始,我相信今後會越走越近的。”

“唉!我也知道你目前難處,先去做著吧,好過沒事可做。”賴麗萍幽幽地說。

楚湘傑將她摟在懷裏。

“傑哥,你怪不怪我催你快點退伍,如果不是因為我,你還在部隊上呢。”

“當然不怪你,我也想早點退伍和你在一起。而且遲早要離開部隊的,還不如早點出來賺錢和你組成家庭,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