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鄉下離省城很遠,但是鄧一群他們還是能夠經常回去的。
讓鄧一群感到一直有點不很舒服的是,其他那些扶貧工作組的組員,單位裏有事,還經常被召回去研究工作,廳裏的大會能參加,處裏要是有什麼事情,也能參加,至少會預先打電話征求意見。而鄧一群卻沒有,廳裏的大事自然不會找他研究,而居然連處裏有事也不再同他說了。
鄧一群對老言產生了一種情緒。
老言是有把柄在我手裏的,他怎麼能這樣呢?他在心裏問。也許,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未來,日子不多了,也就無所謂了。這樣是不好的,我早晚要把他幹下去,隻要扶貧一回來,就請他老先生退一邊去。
鄧一群把處裏對他的怠慢,隱藏在心裏。他想:隻要跟定龔廳長,就不會有問題。龔是喜歡他的。而處裏的這些事情,龔自然不會知道。
龔長庚這些年來在機械廳,並沒有做出多大的成績來,他也試圖去扭轉全省機械行業出現的一些問題,改變現有的狀況,但大趨勢是下滑的,經過一番折騰後,表現出回天無力。做得比較明顯的兩件事:一是收回在海外的一些投資,改變前任明顯的一些失誤;二是調整了過去群眾意見比較大的機關處室的一些中層領導幹部。新的開拓非常困難,很多問題的症結並沒有解開。於是,他隻能順著過去的路子再繼續走下去。剩下的問題,就是他如何進一步確立自己的位置。
慢慢的,在龔長庚的周圍,有了自己的一班心腹。在別人眼裏,鄧一群也是他一個比較信得過的人,而且比較年輕。年輕而得寵,自然非比尋常。這要比那些有一定年齡而深受信賴還要讓人感覺受不了。而鄧一群沒有聯想到這麼多,他很清楚,他在這裏麵,還不能算是一個重要角色,但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有這一天。坐穩了位置的龔廳長,譜也就一天比一天大起來,該享受的東西也就一點不讓了,車子是最好的,房子也是最好的,禮也照收不誤。機關裏的人對這些也是習以為常,作為國家公務員,有自己的一份事做,有工資拿,也就沒有什麼太大的想法,最多發點牢騷罷了,退一步想一想:換了誰不是這樣呢?與那些工廠裏的工人相比,他們是幸福的,用句股市裏的話形容,是“績優股”,工資旱澇保收,年年還往上漲。
鄧一群隻要回城,他就一定會去看望龔廳長。龔廳長對他這點很滿意。鄧一群說自己是他培養起來的,就一定要好好工作。龔長庚問他在下麵的情況,並希望他和苗得康搞好關係。鄧一群是聰明人,他知道龔想利用和苗的關係。
嶽父最近的身體明顯的不行了,同時他也有很多反常的舉動,例如脾氣越來越大,經常和肖如玉為了孩子問題而發生爭吵。他坐在電視機前的時間越來越長,坐在那裏不停地變換頻道,直到什麼合適他的節目也沒有,才會失望地停下來,然後歪著頭在那裏閉著眼睛看,嶽母說,他隻是為了聽聲音,有時連聲音也不聽,因為他已經睡著了。但你要是關上電視,他立馬就會醒過來,大聲地責問你為什麼把他正在看著的電視關掉。
鄧一群不喜歡住在嶽父母家,因為在這個家裏,他的本性得不到張揚,且時時有一種很壓抑的感覺。那個家裏洋溢著這樣的一種氣氛:不論你鄧一群取得了怎樣的成績,到了一個什麼樣的位置,你不過是依附於這個家庭大樹上的一棵細細的青藤。沒有這棵大樹,你是不會爬得那樣高的。但是,現在他下鄉,也就隻能由著肖如玉住在那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