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媚兒一頭秀發,被疾風掃亂。那一隊人馬驚喝一聲,停住了腳步。
“將軍,我們已經到了建康城下。看來,皇帝還在打鼾呢!”
“哈哈哈!”那將軍收住馬蹄,一陣快意的笑,“很好,今天我們已經完成了行程,可以暫時休息了。等明日打探好地形,就迎接丞相!”
“是,將軍!”
陶媚兒心暗暗沉了下去,沒想到,如此快就和叛軍相接。看來,前邊的道路已經不能再繼續走下去。
身旁的金正已經魂飛魄散,蜷成一團,往樹下躲去。
“將軍,那裏居然有人。”一個叛軍士兵很快就搜索到人跡。
“哦?還真有不怕死的?”那將軍驚奇萬分,隨著那叛兵的刀刃流光望了過來。
隻見十步開外,一個素衣女子颯颯而立。
“哇!將軍,我們真是福緣不淺啊,辛勞了這許多日子,居然能看到這樣的美人!”一個叛兵眼神如覬覦羔羊的野狼,淫褻而貪婪。
“看來丞相發兵京城果然是明智之舉,不僅攬進天下之財,還能坐擁天下之美人!一方水土一方人,這江南美女果然名不虛傳!”
“哼!若丞相也如你一般目光短淺,還能成得了什麼大事?下去!”那將軍居然長了一臉藍髯,一眼望去,隻覺得粗獷無序,誰料說話卻威嚴莊重,攝人魂魄。
“是……”那叛兵不禁膽寒,畏首而退。
幾個士兵在將軍的示意之下,圍住了陶媚兒和金正。
一陣疾風又起,路旁落花無數。幾聲響雷過後,細雨密密麻麻而下,幾分寒氣略帶草泥之香,蕭索而狂亂。
江南的梅雨,柔膩纏綿,霏霏不歇,從來沒有來得這般驚天動地。
轉眼間眾人已經衣衫盡濕。
陶媚兒已經有些悔意,早該聽了金正的話,先退後進。如今前方的路多凶險,已經看不到盡頭。
“將軍,先回營吧!把他們帶回去審問即可!”
眼睛被蒙住,濕寒中帶有凜凜銳氣,耳邊聽到金正的痛泣:“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老爺在天之靈,會責怪我的呀!”
她想告訴金正:“福禍相倚,既來之,則安之。”
可是口卻被一軟物牢牢塞住。
從黑暗中重新見到光亮,陶媚兒發現自己已經被帶入一個營帳中。
那將軍已經換過了衣衫,正喝著一碗熱酒,身邊隻有兩個親兵跟隨。
兩個親兵眼神閃爍不定,一邊偷偷斜睨著藍髯將軍的神態,一邊偷窺陶媚兒。
她全身已經濕透,身姿曼妙,曲線凸凹,發絲垂露,如幽池菱花,在翠幃綠幛中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藍髯將軍大口大口吞咽了幾口熱酒,眼眸如一道利箭,燒灼般地射了過來。
“你這女子,可是京城人氏?在這兵荒馬亂之時,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敢往城外跑,不怕再也回不去了嗎?”
陶媚兒怒瞪那兩個親兵一眼,把一絲蓬亂的秀發綰在腦後,“我不過是一個弱質女流,大不了一條性命而已,有何可怕?”
“哦?”藍髯將軍吃了一驚,“看不出你這小女子倒有幾分錚錚的骨氣!怎麼,你是姓王還是姓謝?”
“讓將軍失望了!小女子姓氏非王非謝,而是布衣之女,姓陶。”
陶氏?藍髯將軍眯著眼審度過去,隻見陶媚兒臉上一絲漣漪都沒有,其定力和勇氣竟然勝過挑戰千軍萬馬的沙場老將。
“我隻聽到梁朝有個叫做陶弘景的,難道你是他的族人?”
陶媚兒輕哼一聲,淡笑道:“既然小女子已經落入叛軍之手,多說無益,要殺要剮隨便!”
“你說我是叛軍?誰告訴你的?你憑什麼說我是叛軍?”藍髯將軍有些不悅。
“那‘叛軍’兩字分明寫在眾位的額頭上,還怕別人不知嗎?”
“哦?”
“既然來京,為何不進城?既然是光明正大來的,為什麼要騷擾百姓?自古隻有不義之師來會肆意魚肉百姓,將軍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就劫持良家婦女,可算是正義?”
“哈哈哈!好一番伶牙俐齒,本將欽佩至極!隻是你又怎知本將會如何對你?”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將軍若要識大體,為何要投靠一個反複無常、不忠不孝的亂臣賊子?”
“砰”一聲,那藍髯將軍拍案而起,怒道:“丞相之師,乃是義師,是為清君側、除奸臣而來,怎會是叛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