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杜衡望江南(2)(1 / 1)

“這四時用藥之法,不過是學醫的入門之法,並沒有什麼。”

“不要再說了!”陶媚兒話沒說完,便被徐天琳打斷,“我正需要女醫取女子之血祭丹,你來得正好。”

陶媚兒心中狂跳不安,隨即應道:“恐怕要讓太醫丞失望了,民女自幼見不得血跡,見血即會昏厥……故不能相助……”

忽然間喉嚨一陣酸痛,徐天琳已皺眉逼了過來,一隻手狠狠掐住了她。

“你以為本太醫丞是無知小兒嗎?”他的目光隱隱現出幾分猙獰,如同陌生人,“行醫之人,如何見不得血?你又是如何為那婦人施針催生的?”

陶媚兒失望地閉上雙目,哀道:“民女施針後險些暈厥,不過是因天地相撞的霹靂聲被震醒,當日四肢俱無力,無法再施針……太醫,若不信,可親自去問丞相……”

徐天琳冷冷地盯著她,似乎要挖掘出奇珍異寶。

陶媚兒迎上他的雙眸,惋惜、失望、悲憤。

喉嚨的痛楚居然在雙方的僵持中漸漸減輕,徐天琳莫名其妙地鬆開了她,朝後跌去。

“稟太醫丞,晏夫人忽然患了急症,請女醫速去診治……”門外傳來安生的聲音。

徐天琳頓時恢複了常態,低沉而有力地斥道:“夫人不是有太醫診治嗎?為何要用一民間粗鄙女醫?”

“晏夫人聲稱有隱疾在身,非女醫不得訴之,請太醫丞成全……”安生的恭敬中不乏剛硬。

徐天琳聽後,怒視窗外。

“如此,民女就告退了。”陶媚兒行禮,趁機退了下去,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見到晏紫蘇,她麵色紅潤,不見一絲一毫病態。

“林女醫,紫蘇怕你受到傷害,借故召你回來,請不要見怪。”晏紫蘇一片關切之情,令陶媚兒鼻腔泛起一陣淡淡的酸楚。

“謝謝夫人。”

“我與林女醫一見如故,擔心你被奸人所害……”

奸人?她說的可是天琳?這些日子,他究竟遭遇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般殘酷冷血?

陶媚兒聽得心如刀割,勉強問道:“那徐太醫可是十惡不赦之徒?”

“一點兒不錯!他枉為太醫世家子弟,卻毫無仁心,在破城之後竟然投身侯景叛賊,替那叛賊煉製丹藥,且居然以活人之血試藥,對抗拒不從者,皆以嚴刑逼迫,入宮不到半年,便有好幾條活生生的性命因他而亡!”

“啊?”陶媚兒心如刀絞,沒料到天琳已經變成讓人深惡痛絕的惡醫!

“他雖然名義上是聖上欽點的太醫丞,但實際上他隻為侯景一人所用!”

天琳,你怎麼能將徐家的濟世之德摒棄?父親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豈能瞑目?

不知不覺,兩行熱淚潸潸而下。

“林姐姐,你怎麼了?”晏紫蘇發覺陶媚兒的異常,口氣越發親近起來,詢問道。

“哦,”陶媚兒輕撣了兩行珍珠淚,回避道,“不過是觸景生情。想起夫君他如今和我離散已久,不知身在何處。”

“林姐姐的夫君?”

“他與我平日一起行醫,隻因為進城送藥,便從此未曾謀麵……”陶媚兒的心酸軟不已,竟懷念起平日裏徐子風專橫無理的樣子。

“要怪都怪那肆意無恥的叛臣,踐踏了大梁的太平盛世!”

“你?”陶媚兒看晏紫蘇咬牙切齒地痛訴侯景之亂,有些不解。

“姐姐有所不知,昨日見姐姐並不揭穿我用麝香之事,我便知道姐姐是這世上難得的佛心仁醫,所以我的諸多事情不再隱瞞姐姐。”晏紫蘇輕歎,緩緩踱步走向床幃。

大紅流纓深垂,耀目而豔俗,卻掩飾不住自內而外淡飄的香氣。她手中拿了一個絲繡錦囊,裏邊隱隱傳來麝香的味道。

“我這寢室是除姐姐之外無一人能進的,即使丞相見我,也是要去他處,這也是他給我的唯一殊寵。可是有誰知道,我恨不得有一天寢其皮,食其肉,讓他也嚐嚐抽筋剝皮的滋味!”

陶媚兒看到眼前的晏紫蘇已經卸掉一身的芒刺,流露出孤苦無助的淒涼,深知她必定經曆過一場生離死別。

昨日入這寢室,以她之機敏過人,早已經聞到麝香的味道。雖說為這晏紫蘇不孕而來,但她卻明知故犯,用這麝香使自己絕嗣,做著與侯景老賊的初衷迥然相反之事,故曾有疑惑,但一直未曾得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