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媚兒四下環顧,看周圍那一個個驚恐不安、唯恐禍及自身的太醫和膳師,心中不忍。倘若不施以援手,誰又能知,待侯景怒極,枉送了這一群人的性命!
“請將軍稟告丞相,民女在三日之內,必將讓那賊人無所遁形。”
“你?”王偉狐疑地看著陶媚兒。
“若民女找不到那賊人,請丞相隨意處置!”
王偉點點頭,說:“好,本將軍今晚就放他們一條生路。”
“將軍先去休息,其餘之事就交給民女了。”
“哎喲,”王偉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又捂住下腹,“大師,請救我……”
“阿彌陀佛……”至善大師終於睜開雙目,“老衲這就擬方,稍後派人送去。”
“大師,”王偉遲疑了一下,“難道不用診脈?”
陶媚兒看他窘迫之態,心中漸漸彌漫著快意:“將軍之病已從五官之態盡顯,無須再診,最重要的是把握良機,按時服藥。”
至善大師看了陶媚兒一眼,又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王偉頓時如釋重負,招手吩咐侍衛匆忙將他抬了回去。
“林女醫,”安生揩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小的不明白,你何苦要攪這一池渾水?”
“阿彌陀佛……”至善大師嘴角淡笑,“林女醫宅心仁厚,正是醫者之道!”
“民女還要多謝大師,若不是大師急中生智,救眾人脫險,恐怕民女也無能為力。”一波雖平,但那賊人究竟身藏何處,卻沒有線索。
看著紛紛散去的眾人,陶媚兒陷入深深的思索。
“林女醫既是醫藥世家,想必見慣了人間悲歡離合,也聽說過置之死地而後生。”至善大師說道。
“大師……”
“蟲蟻爬過了留痕,鴻雁飛過了留聲。天下萬物,相生相克,難免有蛛絲馬跡可尋,女施主隻須以靜製動,待機而動即可。”
“民女多謝大師教誨。”苑內飄落的幾片蠶葉,似被蟲蛀過,但脈絡依稀可見。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義必自斃!”
“這病來如山倒,那王偉竟因為自身之疾收斂了暴行,真是匪夷所思。”安生邊搖頭邊歎氣,“這深更半夜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陶媚兒嘴角浮起一絲坦然微笑,“病由心生”,說的人多了,病患自會找上身來。
次日午後,陶媚兒再度被晏紫蘇差人喚到寢室。晏紫蘇房內一片狼藉,破碎的瓷器哀傷而慘淡。鏡台上的胭脂水粉淩亂不堪,桌案上一隻精致的蘭花瓷歪倒一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腥氣。
“夫人……”
晏紫蘇揮手讓眾侍女退下,眼中含淚,淒哀不已。
“姐姐,我曾經發誓要忍到那老賊伏誅那日,再一死以報眾多冤魂……”
“夫人這是說哪裏話來?”陶媚兒看她儀態盡失,知道定是發生了大事。
“虧我對那老賊一忍再忍,曲意承歡,卻換不來他一絲一毫情義……這麼快我就真要變成棄之東閣的一把涼扇了……”
陶媚兒看到那傾撒的滿桌菜肴,似乎是工藝極為細致的膳絲羹。難得她能忍辱負重,委曲求全,想抓住那老賊篡國的把柄。
“那老賊竟然看上了太子的溧陽郡主,她不過方才十四歲,正是豆蔻之齡,卻要落入那老賊的魔掌……”
晏紫蘇扶桌痛泣,雙肩劇烈地抖動。
陶媚兒心頭一酸,扶起綿軟無力的晏紫蘇說:“此時,你我縱是舍了自身性命,也未必能扭轉乾坤。”
“姐姐,我不過是一殘花敗柳,若死了,也便罷了。可姐姐你要找尋的親人還不曾相見,難道姐姐要把這未償的夙願帶到九泉之下?”
陶媚兒幽幽一歎:“不,夫人可聽過置之死地而後生?”
晏紫蘇漸漸停止了啜泣,凝神望向她:“姐姐說的何意?”
“以我們兩個弱女子之身,也許不能解救國家於水深火熱之中。但倘若輕生,又怎能對得住蒼天和父母?”
“姐姐有何辦法能救下溧陽郡主?聽說溧陽郡主絕食相抗,太子愁眉不展,而聖上他急怒攻心,聖體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