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鄉的同學在那個年代之所以有超前的裝備,是因為三鄉是著名的僑鄉。
很多家庭都是靠港澳親屬的僑彙生活,那個年代外彙是受管製的,就是說你收到的彙款不是港幣,也不是人民幣,銀行會給你等額人民幣的票證,叫兌換券的。
兌換券可以在指定的商店買進口商品或國內緊銷商品,人民幣是不能購買這些東西的,所以手裏拿著兌換券消費很有優越感。
一百塊港幣大概兌三十多塊的兌換券。
如果親友每月幫補這個數額,相當於半個家庭的收入了,如果再帶點衣服糧油日用品的回來,日子過得很滋潤的,人們管這些家庭有個南風窗,皆因港澳位於南麵。
翠亨村往南十八公裏就是三鄉,三鄉再往南二十三公裏就是澳門了。
當年孫中山先生鬧革命,朝廷通緝得緊的時候他們就是這樣一步退到澳門,把哪裏當作革命基地,孫中山,尤列,陳少白和楊鶴齡這“四大寇”在哪裏一起討論時政,批評腐敗的政府,提出三民主義的信念和理想。
後來廣州起義失敗,孫先生要避走日本,也是通過澳門出逃。
因為地域上的接近還有文化的影響,三鄉人衣著很港版,行為很港版。
那時候,港澳和珠三角一衣帶水,互相幫襯,親戚家人一樣的關係。
這三年的散步,總有說不完的話,怎麼那麼多話要說呢,真是想不明白。
大家姐是文科的腦袋,白雲是理科的思維,但她們好像很能互補。
當時在學校,她們這個組合別人是不加入的,校道上碰到別的同學或者老師,打過招呼之後也是各走各的。
就算碰到簡老師,就算簡老師一個人散步,也不加入她們。
簡老師是初中部的數學老師,他沒教過白雲,他是大家姐初三的班主任,很喜歡很器重這個學生,所以大家姐升上高中之後他還是很關照她。
簡老師家在南朗,離學校七公裏,平時住校,所有老師都住校。
簡老師一周騎單車回家一次,偶爾會把師母做的鹹肉鹹鴨蛋帶回來給大家姐吃,白雲也跟著沾光。
學校環境雖然很好,但生活上物質上就很艱苦,因為學校遠離城區,買菜不方便。
她們的夥食是很差的,那肉切得薄薄的幾乎透明,一餐就兩三片,學生管那個叫風吹肉,就是說一陣風就吹走了。
要命的是青菜也很缺乏,南方人,一頓沒有肉也罷了,沒有青菜,那簡直難過。
女生們到山上偷摘村民的番薯葉煮來吃。
那三年,總是餓,食堂一份飯的分量是三兩,女生也有說吃過兩份才飽的,男生更誇張,三份都有,這夥食實在沒有油水。
住得近的同學每周回家改善一下夥食,回校還帶食物的,都是做得很鹹很鹹的肉,可以放多幾天。
白雲跟大家姐家算比較遠的,交通也不方便,翠亨村不是起點的站,還要在石歧轉車,白雲還暈車,所以她們兩個不經常回家。
很饞的時候簡老師的那包鹹鴨蛋簡直雪中送炭。
周末是白雲最喜歡的時光,大部分同學都走了,宿舍很空,校園很空。
周六晚上可以看電視,在教導處,星期天不用早操,可以睡到自然醒。
早中餐合並一起了,她們必定去吃豬腸粉,名副其實,真是淋上豬油的,腸粉是山水做的,加上秘製醬油辣椒醬,特別香滑。
那腸粉店是他們一個同學陸小姐的堂哥開的,據說隻要說“陸小姐的同學”堂哥就多加一勺的豬油。
白雲當時不知道這個暗號,所以也沒有享受過這個優惠。
後來,陸小姐說,暗號是時時變的,關鍵是要去多多幫襯,混個臉熟,這是後話了。
腸粉五分錢一兩,女生胃口小,二兩可以吃飽了,很多同學幫襯的,即做即賣,平時要等,有時候等很久,
所以平時上課的時間她們不去,但周末幾乎沒什麼人,可以很悠閑的坐著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