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白雲剛滿十八歲,第一次出門去那麼遠的地方,很興奮,這是期待已久的出發。
她的父母沒想過要送去,其他同學也沒有人送,隻是說誰誰同路就一起走吧。
老師提供的信息,四班一個男生考取成都電訊科技大學,他們約好一起走。
白雲父親隻送到廣州火車站,拜托那個同學照顧白雲,雖然大家都是第一次出門,但他好歹是個男生。
白雲爸爸還很穩妥的將白雲一學期的生活費交給那個男生保管,那時候也沒有銀行卡的,都帶現金,白雲身上就隻有一點零錢了。
廣州到成都是慢車,三十多個小時,沒有直達,行李是廣州直接托運到成都火車站的,人就要在鄭州轉一次車。
前麵那段還好,起點站,有座位,他們坐一起,沿途風景也美,電訊男雖然木訥不吭聲,倒也算愉快。
到鄭州是半夜,找了個火車站附近的店隨便睡了幾個小時。
第二天轉火車,那車不是始發站,是過路的,乘客上去要自己搶位置,白雲跑得很快,一上去就找到座位,抬眼看看那個男同學,傻傻的站在過道裏,白雲很俠義的把位子讓給他:你先坐下我再去找。
跑了兩節車廂才找到位子,因為後麵還有十個小時的路程,沒有座位是很辛苦的。
坐下來,白雲才想起身上沒有什麼錢,錢都在那個同學哪呢。
開始她也不急,心想吃飯的鍾點那同學大概會想到她吧,又不敢走開,走了座位就沒有了。
結果一路上那個同學硬是沒有想起她這個同伴,白雲一路就靠鄭州買的一點點東西撐著,餓得兩眼冒星,餓起來還暈車,暈火車,她爸還托他照顧呢。
真是所托非人。
差不多到成都的時候,白雲去那節車廂找他,看見他正美美的削蘋果吃呢,那蘋果還是在白雲在鄭州買的,想到自己一路挨餓,他倒吃香喝辣的,白雲氣不打一處來,跟他索回自己的錢,下車各走各路。
所謂各走各路是各自的學校在火車站都有接待點,白雲也被生物係的師兄接走了。
成都是一個漂亮的城市,不負天府之國的美名,食物很豐富,物價也不高,就是學校食堂的夥食都令人很滿意,川菜的味道真是好極了,唯一不適應的就是那個麻辣。
一個外鄉人,一邊是味蕾鮮香,一邊是口腔折磨,白雲一邊吃一邊喝涼水,還是辣得直跳,後來,幹脆一口麻辣,一口雪糕。
頭幾天有老鄉來領著適應學校環境,知道有同鄉會,一共也就十個人,分布在各個係,他們聚在一起說廣東話別人都回頭看的,老廣嘛,別人一看就知道的。
他們告訴白雲打菜的時候說要白油就是不辣的,紅油就是辣。
然後就到學校外麵逛,買一些日用品什麼的,成都整個城市的節奏慢悠悠的,馬路兩旁都是法國梧桐樹,已經開始落葉了,一葉知秋,也就是說立秋已經過了。
她的朋友思思說秋天好淒涼。
那一年紀中考到成都念書的一共三個,白雲,思思和電訊男。
安頓好之後,白雲和思思也曾結伴去找過電訊男,兩個女生,坐了一個小時的公共汽車,從城東到城西,結果電訊男隻是在操場上跟她們聊了幾句,前後就兩分鍾吧。
是電訊男太木訥還是她們不夠吸引呢。
思思說因為那年的秋天,因為第一次遠離家鄉,從此便討厭了秋天,一到秋天就鬱悶,這個陰影好多年都不消失。
白雲剛好相反,她喜歡秋天裏那種蕭索,在那種蕭索裏她看到故事,她喜歡那種故作悲秋的調調。
到了一個新的環境她很雀躍。
城市設計很好,相隔不太遠就有一個街心公園,比廣州都漂亮,人們很悠閑的走著。
白雲覺得成都人真會享受生活,街上各種成都名小吃,老鄉一一介紹,白雲一時還記不全,他們說沒關係,以後周末就出來,一樣一樣慢慢試,又買了水果回去,那個價錢意想不到的便宜。
白雲在家都沒有每天吃水果的習慣,紀中就更沒有了,因為太奢侈了,但在成都,他們是每頓飯之後一定一個水果的,白雲立馬把這個情況寫信告訴家裏,好讓他們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夢想的天堂。
隻是四川話聽起來是太快了,開始都不知道她們說什麼,很容易誤會她們是在吵架,男人說話又太娘娘腔了,本來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普通話是如此的差,有時候想表達一些意思就是找不到詞,白雲所有的幽默感都沒有辦法表現出來,更要命的是,大部分老師上課還用四川話,她完全不著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