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白雲例行去做定期的檢查,甲功五項和甲狀腺B超,因為上個月的結果太好了,所以她並沒有負擔。
照B超的時候還跟醫生輕鬆對話,楊醫生已經認識多年了,他們說到什麼時候去哪裏喝點小酒的時候,楊醫生輕描淡寫的說,甲狀腺有鈣化啊。
白雲也沒當一回事,鈣化就鈣化咯,她謝過楊醫生就走了。
中午報告出來,她的主治醫生打電話給她說:甲狀腺結節泥沙樣鈣化,最好盡快手術,但甲功的指標飆升一倍呢,也須控製在正常的範圍才行。
白雲去百度了一下,挺嚇人的。
一直很合作的吃藥,以為可以逃過這一劫,結果……
還是跟清風說了一下這個結果,既然他說了是她的中醫師。
清風:“你若不想做,會找到一個借口,你若想做,會找到一個方法,要做就來我這邊做微創手術吧。”
白雲:“哪到底做還是不做呢?”
清風:“要是我就不做,我信老祖宗。”
白雲:“可是我跟老祖宗不太熟呢。”
白雲期待的答案是:不怕,有我呢。
可是——
清風說“你是你,我是我。”
為了最後的那句話,白雲生了很久的悶氣,三十年的友誼,你跟我說你是你,我是我。
白雲心裏冷冷的笑著,很好,我的事再不與你相幹。
當下很決斷的刪掉他的QQ號碼,這是她第一次做這等蠢事。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裏那麼難受呢?那感覺就跟二十多年前在陽台燒信件的時候一模一樣。
每天洗臉的時候,她會想,是誰教她早晚洗鼻子的?多年的過敏性鼻炎,就這樣痊愈了。
第二天,白雲的QQ空間有他來過的記錄,第三天,還來,坐坐,就走了,甚至不擦掉痕跡。
他當然知道白雲刪掉他了,可是他不吱聲。
第三天,白雲把他加上,這需要通過他的驗證,他也沒說什麼就通過了。
這幾天的不愉快大家都不提起就輕輕的滑了過去。
白雲心裏想: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為了什麼生氣啊!你不知道我一個病人是不能生氣的嗎?你是當我無理取鬧嗎?
但她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到了五月份所有指標都穩定了,白雲還去了一趟大連,回來跟普外科的主任有過一個很正式的溝通,他的意思也是指標穩定之後兩個月才適合手術。
這正合白雲的心意,她一直擔心手術影響七月份的成都之行。
那是他們大學畢業二十五周年的聚會,早早就約定的,全部人員會去海螺溝跟雅安,之後幾個同學租車去稻城亞丁,那是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最後的香格裏拉,白雲向往已久。
開始內分泌科的主任說盡快手術的時候她就糾結不已,怎麼能讓它破壞她的計劃呢。
白雲也不能失信於她的同學,如果先做手術,那麼帶著一個傷口去高原當然不合適。現在的安排,可以說皆大歡喜。
回來之後手術,而之前,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玩的玩,暫且將這個病忘了吧。
這個月,白雲度過了她四十七歲的生日。
清風在QQ裏送了花,他說:這一天,有我最深的思念……
他還是記得的。
這一天,大學的Q群裏熱熱鬧鬧,天南地北,有時差沒時差的都出來了,他們樂嗬嗬的接受大家的祝福。
所謂“他們”是他們班有三個人,居然是同一天生日,緣分啊!
有誰又記起,他們大學入學的第一年,大家的青澀模樣。
那次在女生宿舍,也是一起慶祝生日,男生女生還不怎麼說話呢,男女壽星被推出來一起朗誦,害害羞羞的,目光都不對碰一下。
有人還保留著相片,又發了上來。
今天再看實在太喜感了,太多的感動,有組織真好!
早些年,白雲跟大學的同學完全失去了聯係,那是沒有網絡的時代,電話也不普及,大家都是寫信的,輾轉幾次搬家,地址弄丟了就再聯係不上了。
有一天,白雲突然想,她的那些同學都散落在何方呢,有什麼辦法可以找到他們呢?
QQ上不是有個漂流瓶的嗎?經常有陌生的瓶子漂到她這裏來,白雲通常是順手扔出去了事。
可是有一天她靈光一閃:現在大家都在Q上混,我也可以這樣找找他們啊。
白雲開始每天狂扔瓶子,目的地成都,寫著找四川大學那一屆生化專業的同學。
她想這樣漁翁撒網總該有一個收到吧,
過了一段時間,有回應的,很友善,說不認識。
再過一段時間,有川大的師弟師妹撿到,看一下,09屆,10屆,都是她兒子的年齡了,叫白雲師姐。
師姐說你幫忙去生物係問一下,也許有信息。
但回複都說沒有。
有一天,一個師弟說:師姐,找同學不是這樣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