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未料到,夜無煙並未如她所想那樣去江府退親。
第二日,紫迷上山來尋她,說是,香渺山那件事出了以後,夜無煙便派了金總管帶了禮物到江府拜訪。金總管一直安慰她的爹爹和娘親,絲毫不提退親之事。駱氏早已猜到此事是瑟瑟的計策,托紫迷傳話,說她失策了。
夜無煙竟然派金總管到江府去安慰爹娘,這真令人難以置信。在山道上待她那般冷狠,竟會派人到她府中去?或許,他是不想落個無情無義的名聲,隻是在演戲。皇家斷不會娶一個失貞女子的,再等等,或許風頭過了,夜無煙便會來退親的。
到了皇帝定下的嫁娶之日,瑟瑟執意賴在庵中不回府,找人回話,說是自認配不上璿王,要長伴孤燈。她想著,璿王不過是做做樣子,她這樣一說,給了他一個台階,他自然會順階而下。
可是,瑟瑟萬萬沒想到,迎親的轎子竟然到了寒梅庵來接她。
瑟瑟瞬時傻了眼,早知如此,前幾日就叫住持給她剃度了。如今,她隻能無奈地披上嫁衣。
那日的天很暖,微重的日光灑在頭頂上。梅庵裏的寒梅開始凋零了,片片花瓣迎風飄落,灑落在瑟瑟的紅色喜服上,鼻間全是寒梅馥鬱的冷香。
瑟瑟忽然發現,寒梅是最後一次綻放,冬天是真的過去了。
從香渺山到璿王府,路途不算遠,但畢竟是山路,一來一往,足足要兩個多時辰。待瑟瑟的轎子到了璿王府,璿王早已和伊盈香拜堂完畢,而她,已經錯過了拜堂的良辰吉時。所以,瑟瑟便被轎子一路直接抬進了洞房,而拜堂的禮節,便直接免掉了。
青梅老大不高興,可是瑟瑟卻不以為然,她覺得這樣很好。沒拜堂,在她心裏,他便不是她的夫君。
瑟瑟在丫鬟的驚愣中,自己扯下喜帕,摘下鳳冠。她知道夜無煙今夜是不會來的,所以她不會傻得等著他來揭喜帕。
“你們出去吧,我這裏不用伺候。”瑟瑟輕聲道,幾個小丫鬟識趣地退了出去。
瑟瑟打量著這間所謂的洞房,倒是布置得極是喜慶,被褥華麗錦簇,耀人眼目,瑞獸吐祥,嫋嫋淡香。
夜很快來臨,有丫鬟來屋內布飯,瑟瑟方用罷飯,便聽得院內一陣腳步聲,青梅早翹起了唇角,忙著去開門。
瑟瑟心中卻一陣緊張,不會是夜無煙吧?她是側妃,就是輪,今夜的洞房花燭夜也是輪不到她的吧!何況,在他們眼裏她還是一個失貞女子。
房門開處,進來的人果然不是夜無煙,而是一個小宮女領著一個老嬤嬤。
老嬤嬤衝著瑟瑟福了一福,“拜見江側妃,老奴是宮裏的驗身嬤嬤,奉了太後之命,前來為江側妃驗身!”
驗身?
瑟瑟先是一愣,待到明白了話裏的意思,不禁一愣。她微微笑了笑,道:“不用驗了,你去回太後,就說,我不是完璧之身!”
“老奴奉命行事,請江側妃莫要生氣!”老嬤嬤言語冷硬地說道。
“我並沒有生氣,我是說真話,嬤嬤不用驗了。照我的話回稟太後即可,驗身,我是不會答應的!”瑟瑟冷冷說道。
“但是,老身一定要驗身,才可以給太後回話。”老嬤嬤也很固執,一點兒也沒有退讓的意思,盯視著瑟瑟的目光裏甚至隱含著一絲鄙夷。
瑟瑟心下冷冷一笑,轉身坐到椅子上,微笑著道:“既然如此,那嬤嬤你來吧。”右手卻早已抓起了桌案上的花瓶,有意無意地欣賞著。如果她敢來,她就用花瓶砸她。
她就算不是完璧之身,也不容別人這麼侮辱她。
老嬤嬤望著瑟瑟,隻覺眼前女子一雙麗目清澈如水,眼波流轉間,仿若冰河破堤而出,帶著沁涼的寒意,令她不敢直視。再看她纖細玉手中不斷轉動的花瓶,她愣著沒有動,一時之間,心中竟然萌生懼意。
驗吧,不敢!不驗吧,太後那邊無法交差。
雙方正在僵持之時,房門開了,夜無煙踏著夜色走了進來。
“嬤嬤你退下吧,本王會給太後一個交代的!”夜無煙的聲音低柔婉轉,可是隱約之間卻有一種凜然的威勢。
老嬤嬤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朝著夜無煙和江瑟瑟福了一福,隨著小丫鬟轉身退了出去。青梅見夜無煙來了,也喜滋滋地走了,轉瞬間,屋內的人退了個幹幹淨淨,隻餘瑟瑟和夜無煙兩人一坐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