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魯國自建立以來,先後建有兩京,即雲京和雁京。
北方最高的山齊雲山,綿延縱橫在草原以西,從山中淌出來的水,彙流成雲水河,在靜穆的草原上流過。水之北是北魯國現今的都城雲京,是國家的統治中心。水之南則是雁京,是驛館和集市交易的中心,亦是繁華之城。
從南玥最北的托馬鎮到雁京也不過才三四日車程,當瑟瑟一行人抵達雁京時,恰好是祭天大會的前一日。因祭天大會就在雲水河南畔舉行,那些居於邊遠小鎮,以及以帳篷為家的各遊牧民族都雲集而來。是以,位於雲水河南畔的雁京城中,驛館客棧早已全部客滿。
雲輕狂尋遍了雁京,都沒找到一處空閑的客棧,隻好買了兩頂帳篷,帶著瑟瑟和小釵、墜子到野外露宿。當一行人來到雲水河南畔時,才發現茫茫草原上,早已紮起了許多形狀不同、大小不一的帳篷。看來,住不上客棧的又何止他們幾個人。從而也看出,祭天大會真的很盛大,是北魯國最大的節日。
雲輕狂身為狂醫,行走江湖,對於露宿原野,早已司空見慣。小釵和墜子身為春水樓的人,也習慣了風餐露宿。倒是瑟瑟,自小居住於侯府,見慣了白牆灰瓦,此時在野外露宿,心中很是新鮮。
瑟瑟站在帳篷外,極目遠眺。天空湛藍,清澄得好似被水洗滌過一般,高遠深邃得好似能將人的目光永遠吸附進去。無邊草色,是那樣青翠,點綴著各色野花,好似畫卷般緩緩鋪開。如若說江南的美景,是清雅俏麗的伊人,令人迷醉,那這北方草原的美,便是挺拔粗狂的漢子,令人震撼。
雲水河蜿蜒流淌的方向,芳草萋萋的綠野上,孤零零地佇立著一座奇峰。高而挺拔,其形看似像一個人,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那座奇峰的樣子很奇怪,竟然看上去像一個人!”瑟瑟淡笑著對身側的墜子說道。
墜子眯眼瞧了瞧,道:“那是北魯國祭司居住的天佑院。”
“哦?祭司是住在那裏嗎?”瑟瑟挑眉,倒是沒想到山峰裏還有人居住。
小釵看到瑟瑟疑惑的樣子,輕笑著說道:“這座山峰早就存在,也不知是從哪一年,有人看出其形狀像一個人,又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便把那座山峰說成了是佛祖的化身。而有人又無意間發現,那山峰裏麵竟有一個天然形成的隧洞。是以,那座山便被人譽為神佛降世。也不知從哪一年開始,北魯國便每年將一些未成年的少女送到隧洞中居住,以身侍佛,以求佛祖保佑北魯國。這個習俗演化了百多年,便有了現在的祭天大會。而那些以身侍佛的女祭司,是終生不能嫁人的。”
神佛降世?真的是神佛降世嗎?一座山隻不過因為其形像一座神佛,便被人們當做神佛供奉了,這或許也不過是人們的一個美好願望罷了。隻是,可憐了那些年紀輕輕便被送到天佑院的少女,以身侍佛,而永生不能嫁。
這一刻,瑟瑟方明白,何以伊盈香曾說,夜無煙和他的意中人是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何以夜無煙喜歡她的姐姐,而她,卻要撮合瑟瑟和夜無煙。
原來如此!
此時,瑟瑟竟有些同情夜無煙,當日,從他畫雪蓮便可看出,他對這個女祭司伊冷雪,是多麼的珍視。可歎,竟是有情人不能成為眷屬。
第二日,是六月十八,是北魯國的祭天大會。這日的天氣極晴朗,湛藍的天空中,飄浮著絲絲縷縷的流雲,縹緲而高遠。
草原的人們,一大早便如流水般湧到了雁京城外的雲水河畔。約莫到了辰時,北魯國的可汗和閼氏,大皇子赫連霸天,二皇子赫連傲天,一起騎馬率領草原民眾前往天佑院祈福。
瑟瑟一行人隨人流一起到了天佑院,也就是那座佛祖奇峰前麵。雲輕狂護著瑟瑟,一起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麵。
瑟瑟抬眸望去,隻見前方早已擺好了祭台,上麵供奉著五穀雜糧,還有新宰殺的牛羊等牲畜,擺著大香爐,裏麵插著比小兒手臂還要粗的香燭。
祭台前麵,鋪著大紅的氈毯,可汗和閼氏佇立在紅毯上,神色肅穆。他們皆身著北魯國的皇族盛裝,看上去極是華貴。
風暖站在他們身後,一襲黑色滾著金邊的長袍,一向披在腦後的黑發綰了起來,露出了那張冷峻的麵容。這身盛裝,將他的霸氣和狂野淋漓盡致地襯托了出來,惹來了草原上無數少女的矚目。
風暖身側的男子,也是一襲華貴的衣衫,生得也算是不錯,隻是站在風暖身側,卻如同陪襯一般。那人應當便是北魯國的大皇子赫連霸天。
隊伍的再後麵便是北魯國的文武百官,瑟瑟流轉的目光忽然一頓,看到了百官前麵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夜無煙。他身著一襲素雅的南玥常服,衣袖寬大,迎風飄飄。在北魯國的奇裝異服之中,看上去飄逸若仙。日光照著他的側影,俊美的臉上泛著如玉般的光澤,整個人清峭而雍容。此時,他深邃的眸光,極其溫柔地凝視著麵前的奇峰。
自從那日夜晚,知悉了他的意中人便是北魯國的女祭司伊冷雪,瑟瑟便猜測,這祭天大會,他是一定會出席的,果不其然,他來了。將伊盈香送回來,隻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他是要見他的意中人了。
到底是怎樣的女子,竟然令夜無煙如此癡迷。這一瞬間,瑟瑟忽然對那個女祭司伊冷雪生起了興趣。
她順著夜無煙的眸光,也緊緊凝視著那座奇峰。這才發現,半山腰的地方,有一處石窟,洞門緊閉,門額上方,刻著三個大字——天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