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已經恢複記憶了,不用在我麵前自稱蓮心了。你是何時憶起前事的?”夜無煙定定地說道,當日在黑山崖頂,他情急之下,喊了她冷雪,她也答應了。
當日,因她失憶,是以他說她腹中孩兒是他的。但是,他也和她說得明明白白,他心中所愛,隻是瑟瑟。
“我是在崖頂蘇醒的那一瞬,才逐漸記起了前事。”伊冷雪靜靜地說道。
她望著夜無煙,此時,他隻是穿著一件樸素的白衫,並未束發,也並未戴金冠。可是,他身上那穩健而柔韌的力量,就像泛著冷光的劍鋒,潛藏在劍鞘內。
他是一個天生的王者。
以前,她並未發現這個男子多麼卓然出塵。
她做祭司時,雖說救了他兩次,對他,亦是有些好感。但是,並非深深的愛戀。
直到祭天大會上,他那曲隱含霸氣的曲子,還有那含而不露的淩厲,讓她深深折服。直到在帳篷內,她惱他破壞了她祭司的位子,要和他永遠斷絕那四年多有名無實的戀慕。她無意之間獻上的告別之吻,竟然,讓她的心狂野地跳躍,幾欲跳出胸腔。那一刻,她方知,她對這個男子,已經深深地依戀上了。
隻可惜,等她明白過來時,他的心,已經給了另一個女子。
自從那次逼毒蘇醒後,她便一直處於一種不服輸、不甘心的境界裏。她在天佑院服侍了神佛四年,無欲無求,六根清淨,北魯國子民對她的膜拜,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站在雲端,成為神佛。可是,一旦從祭司的位子上下來,凡人的欲念便徹底控製了她。沉靜了四年的心湖,抑或是說壓抑了四年的欲念,在這一刻迸發而出。
她想要的東西,她若是得不到,便極是不甘心。而如今,那個女子已死,她難道還得不到他嗎?
“我實在是不忍心看你日日借酒消愁,都一個月過去了,她若還在這世間,早已經尋到了,怎會杳無音信,一個大活人難道能從人間蒸發不成。你醒醒吧,不要沉浸在夢裏了。”伊冷雪挑眉說道,聲音柔和,杏眼中一片憂慮。
夜無煙低眸,幽深的眸間劃過一絲暗沉,那張沉靜的臉,不知是因為這些日子病著,還是別的什麼,泛起了一絲鐵青,“立刻出去!”
他語氣裏毫不掩飾的斥責令她的驕傲徹底崩潰。
這或許是他第一次對她如此震怒,雖然不是咆哮,卻讓她心底後怕。她轉身,挺直了脊背,帶著殘存的驕傲,奔了出去。
“慢著!”夜無煙望著她倉皇而出的身影,忽冷聲說道,“冷雪,我問你,當日,你又是如何被劫走的?”
這些日子,他為了尋找瑟瑟,並未親自去問伊冷雪這些事情,隻是命雲輕狂過來問了事情經過。
他已經知曉,當日劫持伊冷雪的不是瑟瑟。其實,他一直相信瑟瑟的,隻是,一旦涉及赫連傲天,他便會失去理智,做出衝動的判斷。事後細想,便知悉當日之事,是一個局。
那有心之人,扮成瑟瑟的模樣,將伊冷雪劫掠到黑山崖,便是為了嫁禍瑟瑟。黑山崖外人並不知,這讓他懷疑春水樓出了內奸。他用人向來謹慎,那些屬下,多年來忠心耿耿,若真是內奸,當真令他痛惜。
整個事件中,他一直把伊冷雪作為受害一方考慮,此時乍然想到,伊冷雪之前或許並未和劫持他的人勾結。但是,她在被劫持時,有可能和對方達成共謀,要求劫持她的人將她擄到黑山崖,從而嫁禍瑟瑟。
伊冷雪在他心中,無疑就是一個仙子,或許是因為四年的癡等,在他心中,她早已接近神化。所以,他從未懷疑過她。而今夜,對他投懷送抱的她,或許早已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了。
“當日,我中了迷幻藥,一覺蘇醒,便在崖上了。實實不知,是如何被劫走的。”伊冷雪靜靜地說道。
夜無煙眉頭微凝,沉聲道:“冷雪,我希望你說實話!”聲音不怒而威,令伊冷雪心頭泛起無邊的恐慌。
“王爺,你是在懷疑冷雪嗎?”伊冷雪抬眸,淒然笑道,“自從江姑娘為我逼毒,救了我這一條命,我便對她感激不盡,怎會陷害她?自從憶起那些前事,我便知曉,自己這身子,是配不上王爺的。可是我愛王爺,我不願看著王爺因為失去摯愛,永遠痛苦下去。所以我才賴著臉,想要留在王爺身邊。可是,王爺竟然懷疑我嗎?如若是這樣……”伊冷雪的話越來越低,她幽怨地望著夜無煙,唇角,有鮮血流下。
夜無煙一驚,鳳眸一眯,上前一步,扼住了伊冷雪的下巴。但見她唇內一片血紅,很顯然,是咬了舌。
夜無煙眸光一深,狠狠掬住她的下巴,不讓她再發力。“來人!請狂醫。”夜無煙沉聲命令道。
折騰了一場,伊冷雪的命總算保住了,由侍女抬了出去。
她竟然咬舌自盡,以示清白。難道,他真的冤枉她了?
祭天大會後,她暫代祭司一年,但是,正因為是暫代祭司,並非真正的祭司,北魯國人民對她,再不是那般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