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天牢。
暗室之中,陰森森冷颼颼,牆壁上嵌著幾個燈盞,裏麵的蠟燭灼灼燃燒著,將幽黑的暗室照得一片昏黃。
夜無煙雙手被鐵索吊在一具碩大的支架上,整個人被淩空吊掛著。素白的衣衫上滿是點點滴滴的血跡,昭示著之前的惡戰是如何的驚心動魄。
他的麵前,是擺滿了刑具的鐵台。鐵台旁邊,是熊熊燃燒著的爐火。門口兩側,是牢裏的守衛,雙眸炯炯地監視著他!
暗室的牢門被人突然打開,一身明黃色龍袍、披著銀狐大氅的新帝夜無塵緩步走了進來,他的身側,是一身黑衣的莫尋歡。身後,尾隨著數名禁衛軍侍衛。
“六弟,朕來探望你了!”夜無塵緩步走到夜無煙麵前,借著昏暗的燭火,傲然打量著吊掛在支架上的夜無煙。他勾唇高深莫測地笑著,眸中滿是得意的神色。
夜無煙斂眸不曾說話,他頭上的木簪已經滑落,一頭黑發淩亂地披垂而下,遮住了他俊美的麵容,唯露出薄薄的沒有血色的唇,唇角,勾著一絲淺淡的慵懶的笑意。
“六弟,你我鬥了這麼多年。最後竟然是你敗了,這倒是為兄沒有料到的啊!你身經百戰又如何,你文韜武略又如何,可是到了最後,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功虧一簣,敗到了朕這個什麼都不如你的人手中。六弟,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笑,哈哈……”夜無塵仰首狂笑道。
夜無煙緩緩抬起頭,冷冽的眸光凝視著夜無塵,靜靜說道:“夜無塵,你看看你身邊的人,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你可不要把大好江山拱手讓給別人!”
夜無塵聞言眸光一冷,他微笑著道:“六弟,尋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朕,這江山是他幫朕奪來的,也有他的一半,朕就算送給他一半江山也不為過。可是,尋歡不要,你休要在此詆毀他!”
夜無塵言罷,親手從鐵台上拿起一柄三角烙鐵,大步來到熊熊燃燒的爐火前。他將烙鐵深深埋入到炭火之中,過了片刻,猛地從火中抬起烙鐵。這柄烙鐵已經由原本的黑色化為明亮的橘紅色,噝噝地冒著熱氣。
夜無塵望了望烙鐵的成色,十分滿意地朝著夜無煙一步一步走去。
夜無煙斂著睫毛,就連看都不曾看夜無塵一眼。
火紅色的烙鐵印在了他的肩頭,隻聽嘶的一聲,青色的煙霧騰起。
一陣鑽心的火燒火燎的疼痛在肩頭炸開,夜無煙的睫毛顫了顫,可是,他連哼都不曾哼一聲。
“夜無煙,你覺得值得嗎?為了一個女人,自投羅網,丟了江山丟了命。你呀,和你的爹真是一樣的德行。你的爹爹就是因為一個女子,被父皇奪了江山。而你,也同樣為了一個女子,丟了唾手可得的江山。你覺得值得嗎?”夜無塵將烙鐵遞到身側的侍衛手中,那侍衛將烙鐵重新投入到爐火之中。
夜無塵的這番話讓夜無煙的身子微微一震,他緩緩睜開眼眸,盯著夜無塵,冷聲問道:“夜無塵,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夜無塵挑了挑眉,凝聲道:“六弟,不,你不是我的六弟。難道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父皇的孩兒嗎?你的昆侖婢母妃,以前是慶宗皇帝的妃子,後來又被父皇寵幸。她曾經跟了兩個男人,難道你不知?可憐啊可憐,奉行一夫一妻這個承諾的昆侖婢,竟然嫁了兩個男子。而你,根本就不是父皇的兒子,而是慶宗皇帝的孩兒。”
夜無煙眯眼,雙眸中迸出危險的冷光,一字一句,嘶聲說道:“夜無塵,你休要胡說。”
“朕胡說?”夜無塵展顏笑了起來,“也怪不得你不信,恐怕就連你的母妃,都不知你究竟是誰的孩子吧!但是,朕卻知道,隻不過,朕知道得太晚了。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朕是登基後,從母後那裏知曉的。若朕早知曉這個消息,還和你爭什麼皇位?就算你做得再好,就算你再出類拔萃,父皇也根本不會讓你做皇帝的。難道你沒有覺察出來嗎,父皇對你雖然欣賞,卻是處處打壓。那是因為,你十八歲那年,母後拿了你的血和父皇的血滴血驗親,結果你猜怎麼著?你們的血液根本就融不到一塊。所以,你……根本就不是父皇的兒子,而是,慶宗皇帝的兒子。父皇一直忌諱你,他害怕你會為父報仇,殺了他奪了他的江山。所以,十八歲那年,他將病弱的你遣到了邊關,不過是想要你自生自滅。卻未料到,你竟然活得如魚得水,還將北部兵權握在手中。這樣也好,父皇便隻有利用你為他守衛江山。可是,這又怎麼樣,就算你做得再好,就算支持你的朝臣再多,父皇還是不會立你為皇帝。就算朕不奪你的兵權,父皇也會奪去的。唉……母後為了鼓勵朕上進,能和你分庭抗爭,竟然一直沒有告訴朕這個消息。平白讓朕因為你這個強大的對手,擔驚受怕了這麼多年。”夜無塵唉聲歎氣地說著。
夜無煙心中一片淒然,他竟然是慶宗帝的孩兒,就是他稱了二十多年的父皇害了他的生父?原以為,他的父皇,之所以對他如此苛責,是因為他母妃是昆侖婢的身份。卻原來不是。他竟然不是他的親兒?
夜無煙搖搖頭,他不信。
夜無塵和她母後所說的話,他一句也不信。
“夜無煙,這個江山是朕的,你休想從朕的手中奪走!你竟然狼子野心,想要謀反?”他冷笑著說道。
一個時辰的酷刑,夜無煙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兩個時辰的酷刑,讓他耗盡了精神,幾乎連眼皮也都快睜不開了。
明明滅滅的燈火不時地射入夜無煙的眼簾,在他眼前閃爍出點點紅斑。他感到自己渾身酸軟無力,全身的骨頭猶如被人抽走了一般,連自己的軀體都支撐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