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隆冬,天寒地凍,滴水成冰。
這一天更是寒冷,西北風就像刀子,便人們盡量遮擋起裸露在外的皮膚。
一頭青驢向前冒寒而行,驢背上的人整個地裹在狐裘大氅裏,連臉都不露。
前方陰沉沉的天空下出現一處集鎮。青驢徑直走來,仿佛知道身上主人早想喝酒驅寒。
驢主人似乎對自己的驢很放心,優哉優哉就像坐在有人駕駛的馬車上。隻因在他心裏這頭青驢勝過世上最好的千裏馬,簡直就是一頭神驢。
不是神驢怎麼能聽懂他的話,明白他的心意。
驢主人似乎想喝一杯酒。這麼冷的天冒寒趕路的旅人很少有人不想喝酒的。
青驢走進了集鎮。有集鎮就不能沒酒館,有酒館就不能沒有酒。驢主人雖然沒露臉,但不能看見他也知道來到了哪裏;這裏不但有酒館還有上等的世間妙菜“活魚”。
世間能夠吃到妙菜“活魚”的地方隻有“樓外樓”。好像青驢也知道這一點,馱著主人來到了“樓外樓”前。
但是“樓外樓”已經不是昔日的“樓外樓”了。
樓匾換成了:李迷糊酒樓;門口兩旁還多了一副對聯:男人一個不許進,女人吃飯不要錢。
天下問竟有這樣的酒樓,酒樓的掌櫃莫非是個瘋子?
然而,青驢的主人的臉卻絕不是為了看這副對聯而露出來的,就算那副對聯上寫著人一個不許進,豬狗老鼠隨便吃,他也未必會覺得新奇。
天底下的怪事原本很多,誰若少見多怪,便隻能說他見識有限。
驢主人的臉也不是為了樓前圍著的一群人而露出來。這些想喝酒的男人進不去酒樓,自然會站在樓外喝西北風。
令驢主人奇怪的是:酒樓的對聯分明寫著“女人吃飯不要錢”為何還有一個女人站在外麵挨凍,而且脫光了上身,隻剩下一個紅肚兜和裏麵窄窄的胸圍子,這個女人被一樣男人圍觀看,是在表演魔法,抑或是在施幻術想騙錢。
酒樓門口坐著個瞎老翁,穿著老羊皮襖,看上去似乎還像冷,而這位女子赤裸著上身站在那裏竟一動也不動。
她分明是個女人,為什麼不進到酒樓裏吃點什麼?就算不吃,坐進酒樓取暖也是好的,為什麼在外麵遭這個罪?
驢主人縮了縮脖子,寒風刺骨,他拉了拉風氅的領子他沒有下驢,也沒有出聲,隻是想在人群外麵騎驢高望,看個究竟。酒樓既然不許男人進,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女人。
這時候,驢主人看見坐在酒樓門口的瞎老翁站起身,慢慢地走到那上身赤裸的女子跟前沙啞著聲音道:“如果你現在同意,我就解開你的穴道,不然……”
瞎老翁說著伸手抓住女子紅肚兜,“這一層兒也不用了。”
女子沒應聲,怒目而視瞎老翁。
瞎老翁似乎看見了她一臉怒色,邪惡一笑,手一位,女子的紅肚兜掉了,手一揚,飛向人群外麵,像一片飄飛的楓葉。
驢主人下了青驢,敢情這女子不是演戲法,也不是施幻術。她是被人製了穴道,扒下了衣裳在這裏活活挨凍,好像她要同意什麼事情,就可以免受其罪……
紅肚兜像楓葉一樣地飄飛了,竟引來了一陣馬蹄聲,聽這蹄聲來的絕不是一匹馬。
果然不是一匹馬,而是八匹,還有一輛華麗的馬車。
八匹馬清一色雪白,馬上清一色黑衣勁裝,披著黑裘鬥篷的佩刀大漢。
八匹雄駿護擁著華麗馬車來到樓前停下了。如果這些人不是想喝酒,肯定也是驚異於這位挨冷受凍的女子。
華麗馬車內走下來一位碧衣少女,她望著那女子,目露驚奇,身不由己地走過去,解下自己身上的雪貂大氅……
那女子目露感激地望著手拿皮氅走向她的碧衣少女。
這少女正值妙齡,一雙大眼又黑又亮,兩道濃眉又粗又長。眉目間透著天真無邪,藏含著執著的任性。嘴角上仿佛總是蕩漾著一抹頑皮地合著些許野性的笑……
她緩緩走近,體態婀娜,便像是一朵碧荷飄向那女子。
但是,碧衣少女手裏的皮氅要披上那女子香同時,卻被一旁的瞎老翁驀地伸手擋住了。
在場的人無不開始憎恨瞎老翁這隻阻擋溫暖的手。
碧衣少女又氣又惑地揚聲道,“為什麼。豈不要凍死了她。”
瞎老翁沙啞著嗓道:“隻因她不按酒樓的規矩辦事,這是主人讓對她懲罰。”
碧衣少女抬眼望了望那幅對聯,道:“女人吃飯不要錢?莫非女人雖然不要錢,卻還要遵守別的規矩。”
瞎老翁道:“這裏的規矩是:女人吃飯可以不給錢,但每吃一道‘活魚’之後都要和主人親個嘴兒,而這女子吃了魚卻不肯和主人親嘴兒,難道不該受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