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活到九十歲還沒死,那他就不是一個尋常的人。金老太爺剛好九十歲了,他的不尋常在於他是金世昌的父親。
在石頭城金陵沒人不知道金世昌,因為他是天應府的主人,而天應府又列為“金陵三大府”之首,不論資財與勢力遠在青雲府和承德府之上。
據說天應府的資財可以買下半個石頭城,而另一半自然屬於青雲府和承德府。
有錢人並不一定有好日子過,金世昌近來就一直憂心如焚,因為在他的手裏弄丟了祖傳珍寶“風頭龍柄青釉壺”。
而這件事他卻一直不敢告訴自己的父親金老太爺,隻想瞞著老爹暗下尋找,免受老爹斥責。
然而,能想的辦法都想了,能做的事情也都做了。結果祖傳珍寶還是泥牛入海,杳無蹤影。
最令金世昌憂慮焦急的是這丟寶之事再也瞞不下去了,因為明天就是老爹金老太爺九十歲壽誕。
金老太爺每次過壽辰都要取出祖傳珍寶“鳳頭龍柄青釉壺”供拜一番,認為這祖傳寶壺是金家所以能大富大貴的吉物。可以保佑金家世代榮華富貴。
如果在金老太爺的壽誕之日拿不出祖傳寶壺,那麼金老太爺一定會認為是金家官運到了盡頭,九十歲的老人生死可是一眨眼的事……
金世昌無計可施,隻有等著挨罵了,然而,金世昌畢竟吉人自有天照應;到了金老太爺壽誕這天,竟然有人親自把他丟失的祖傳珍寶“風頭龍柄青釉壺”送上門來了。
金老太爺辦大壽,無疑就是天應府最盛大的節日。這大天氣格外好,仿佛連太陽都在巴結有錢人,笑臉盈盈,明豔非常。更不必說形形色色的人送來形形色色的壽禮了。
但是在金世昌眼裏,就是把所有人的壽禮都加起來,也沒有這個紫衣人手裏托著的盒子貴重。
他不認識這個背插判官筆,相貌堂堂的紫衣人是準,但卻認識他手裏托著的這盒子是“龍鳳白玉盒”。
而“龍鳳白玉盒”正是裝“鳳頭龍柄青釉壺”用的。見到了這“龍風白五盒”也就等於見到了祖傳珍寶“鳳頭龍柄青釉壺”。隻因單憑這白玉盒也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堪稱寶物。
幸好離金老太爺供拜祖傳寶壺時辰還有一段時間,這紫衣人端的是雪中送炭。
所以,當三管家金葫蘆把這位手托“龍風白玉盒”的紫衣人領到金世昌麵前時,他眼中充滿了感激,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紫衣人打量了幾眼金世昌,淡淡地開口道:“在下是來奉送貴府丟失的寶壺的,自然並非是沒條件。”
金世昌連連點頭,賠笑道:“好說,好說,什麼條件都可以。”
說著環顧左右熙來攘往的賓客,又道,“這裏不便說話,請隨我到書房一敘。”
說完便離開堂廳門口,領著紫衣人徑奔自己的書房走來。紫衣人亦不說話,尾隨其後。那個三管家金葫蘆跟在後麵,準備隨時聽喚差遣。
金世昌的書房隻怕也是這位紫衣人見過的最好的書房。直到他在檀木椅上落座,還仍然四顧不已。
但他的目光在金世昌看來仿佛猜疑室內有埋伏,恐怕有人出其不意奪去他手裏的寶盒。
書房外麵自然很熱鬧,前院裏正唱大戲,隱約傳來鼓樂之聲。而掛在書房屋簷上的幾隻小鳥也在歡叫不停。
這時,金世昌見紫衣人落座了,金葫蘆已為兩人斟上香茗,並垂手立在門旁,便對紫衣人展顏一笑,道:“看得出閣下是武林中人。金某一向喜歡爽快,閣下既然把我們失去的寶壺送來,有什麼條件請直說吧。”
紫衣人漠然道:“在下要用這個寶壺和閣下換一個人。”
說著瞥了托在手裏的寶盒一眼,又道:“實話告訴你,這盒子是空的。”
金世昌微微一怔,旋即笑道:“閣下是怕來到這裏,那寶壺被人奪去,所以便拿來這空盒先談條件……告訴我,你要和我換的那個人是誰?閣下能否說出名號?
紫衣人道:“告訴你也無妨,在下歐陽鼎,人稱風月書生,七大浪子中的老五,我要換的那個人叫柳碧雲,花名碧雲天,是杭州碧雲閣的名妓。”
金世昌眼中驚過一絲驚異,強自鎮靜道:“閣下是不是找錯了人?我們天應府怎麼會有杭州碧雲閣的名妓?”
歐陽鼎漠然一笑,道:“難道閣下還要讓在下把話都挑明了嗎?你們‘金陵三大府’勾結清廷搜羅‘十大名妓’聚會金陵,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據在下所知,‘十大名妓’還未全部到達金陵,而已經到達的名妓中就有在下的紅顏知己碧雲天。”
金世昌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可是那些名妓到金陵後都被安置在何處,我們也不知道。全是清廷從京城裏來的那位大人物親手安排的。閣下要向我換人,隻恐怕是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