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誰家(1 / 2)

大周元年,三十二歲的周玄帝即位。是以,追封其生母宸妃為則天順聖太後,冊封其養母武順為皇太後,其正妃宛氏為後,側妃饒氏、蘇氏、安氏為賢妃,淑妃,德妃,庶妃李氏為夫人??????入駐後宮。

三月初,戶部、禮部已訂下名單,各戶待選的美人不管是激動還是感傷,都不得不踏上這前數不定的征程。

“母親,聽說今年要選秀了,豈不是又有一群女孩子要倒黴”黃鸝鳥般的聲音在飯桌上嘰嘰喳喳個不停。一旁坐著一個聚精會神地聽著女兒講話的中年男人和一個不停點頭微笑著的中年婦人梁蘇氏,那分別是我的父親和母親,這個場景將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夢中,隻可惜愛,我當時根本不清楚。中年婦人不怎麼接話,隻是在父女聊得盡興時微微蹙眉,佯裝怒色“快點吃飯”。中年婦人隻著一身素色衣裙,一雙大而深的褐色眼睛不時彎成月牙,白淨的皮膚上早已有了歲月的痕跡,雖已窺不見她年輕時的清麗脫俗,但是時間早已把皺紋精雕細琢,生出聖母的光輝,讓人心中一暖,一時移不開眼了。隻聽蘇氏頗覺無奈地說道“這話可不能出去亂說,不過想想也是,那些和你一般大的女孩們像個商品一樣被皇上挑選,即便被選上,也要在冰冷的城牆中度過一生,遠離家鄉和親人,可能一輩子連皇上也見不到。隻能在冰冷的金絲籠中度過自己的一生,每次看到她們,我總會擔憂你,好在你父親隻是個平民老百姓,你隻需早日學成歸來,找個老實人家嫁了便是”

“那怎麼行?我的女兒是世界上頂好的珍珠,怎麼能隨便嫁了呢?應該慢慢找,正好也陪陪父親”“當然了,不過我倒是想去京城看看那些紅磚黃瓦,到底是怎樣的美人這麼可憐被豢養在那金絲籠中,”,父親微微搖頭“不見得,我聽你黃伯伯說他曾有幸見識過那些備選的少女們,不見得多美貌,倒是真的可憐,一個個哭得不能自已。哎”“行了,趕快吃飯吧,一會兒讓黃媽收拾收拾,你趕快去作坊上班,我和落瑤也要去她舅舅家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我撇了撇嘴,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飯,回屋和母親換了衣服準備乘車外出。

馬車不一會兒便到了蘇府,“三小姐和落瑤小姐到了”一下馬車便聽到管家關伯的聲音,落瑤下車便脆生道“關伯,怎麼今日如此不高興呢?”關伯苦笑著低下了頭,落瑤看見母親略含責備的目光也不再發問,急忙挽了母親的手,向內院走去。一路的柳絮飄飛,殘紅落地,本是生機的季節卻平白地讓人心添了哀婉。謝母看向身邊歡喜著的女兒,不知不覺中綻開了笑顏,稀疏的樹葉下,陽光形成一束束的光柱打在落瑤白淨剔透的皮膚上,一雙黛眉橫波入鬢,一雙如鹿般清純的眼睛卻狹長著糾合了丹鳳眼的嫵媚,本是江南女子的長相但她的鼻梁高挺,整個鼻骨呈現著恰如其分的弧度,弧度之下的唇微微嘟著,不是花瓣的樣子倒是給這張絕色的臉上平添著幾分平易近人的感覺,讓人不由的想親近。雖然江南出美人,謝氏本就姿色絕凡,但如女兒這般有缺陷仍讓人移不開眼的長相倒是從未見過。如此美色,也不知是福是禍,謝母思及此,低下了頭,但遠遠地看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繼母正在不遠處緩緩走向自己,更加心煩意亂,也不知自己娘家又出了什麼亂子,稍稍加快了步伐。

“老夫人好”謝氏和落瑤同時出聲向蘇老夫人問好,隻見她著一件青縐綢一鬥珠的羊皮窄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自從蘇老爺子去世,她便少了許多事端,隻帶著自己的那個因為仗著自己的輩分欺負我表弟曾被我狠狠打了一頓驕縱無禮的女兒生活在偏院,怎料今天她怎麼出來了?“老夫人,您的身體還好嗎?”“這個冬天已經不怎麼怕冷了,府中新來了一位神醫,鶯兒、霞兒你們帶著落瑤去看看吧”鶯兒、霞兒是蘇大老爺自小給落瑤配的玩伴,不等她吩咐,便立在落瑤身邊,不時擠眉弄眼,互相打鬧,聽言便向梁母告別後帶著落瑤離開。蘇老夫人扭頭對著謝母說“咱們娘倆好好說說話吧,我新配置了一些人參養榮丸、八珍丸、益母草膏,你一會兒拿些回去吧??????”即便母親心中不喜,也是淡淡地謝了蘇老夫人。落瑤扭頭同情地看著母親也奇怪著舅舅和表哥姨母們怎麼還不來,不知道這個惡毒的女人又要向母親說什麼,但是一定讓母親煩心不已。這個繼祖母的父親是庶子,他和自己的母親一起暗自轉移了家族的財產,逼死了自己的嫡母和兄長,憑借賄賂買了一個小官,竟漸漸做大了,當時若不是他設計,他的獨女,這個蠻橫惡毒的繼祖母怎麼進的來蘇家的大門。

落瑤不甘地與鶯兒、霞兒走到花園的十花樓,鶯兒輕輕叩門:“華醫生,華醫生在嗎?”門開了,映入眼簾的卻是一位眉目清秀,可親可敬的姑娘,“我的師父早就雲遊四方去了,你是表小姐吧,你們想要進來喝一杯茶嗎?”我點了點頭,她將我們迎入屋中,纖細修長的手指熟練地泡著茶,落瑤本來一路上與年齡相仿的鶯兒、霞兒不停地訴說著分開這段時間的奇聞異事,此時卻一顆心都集中到眼前這位渾身散著悠悠草藥香的姑娘身上,不知道到底是她目下無塵、超凡脫俗才選擇了懸壺濟世還是因為懸壺濟世才生出了這一身的超凡脫俗,“給你”落瑤在接茶時才發現她眉間淡淡的梨花胎記,更是覺得此女不凡,不禁開口問道“我叫梁落瑤,你可以稱我落瑤,這是鶯兒和霞兒,你呢?”“落瑤,剩落瑤花襯月明,嫌怕有纖塵”她抬頭望了我一眼,“的確襯的上,你可以稱我珊慧。”我低下了頭,暗惱母親怎麼取了個這麼文氣縐縐的名字,忽然,我想到了正事“你是華醫生的徒弟,你師父怎麼走了呢?”珊慧的臉上似乎閃現過一絲羞赧,隻一瞬,她便輕輕地說道“我師父今早便向謝老夫人辭別了。”她看見落瑤、鶯兒、霞兒依舊盯著她,便不自然地解釋到“我依師父和老夫人的安排,暫住府上,許是老夫人的身體不能離了醫者吧,表小姐,你把手伸出來,我替你把把脈如何?”落瑤緊急回答“不如何,我這輩子最煩把脈了”“可是謝老夫人讓我?????”“不用可是,你不如教我些基本的醫道,我也可以在外祖母和各位長輩跟前盡盡孝心,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總算把她糊弄住了,落瑤心虛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