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獨立的別院,有點北京老四合院的味道。慶城的街道依舊載滿了榕樹,這處院子的周圍也並無二樣。推開院子的大門,中間那一片空地有一個大水缸,有綠色的荷葉漂浮在水麵之上,水下有幾條搖曳的正歡快的魚兒。胖子看著水底下遊來遊去的它們,心裏的繁雜情緒突然平靜了下來。將手伸進來有些冰涼的水裏,讓人心生愉悅的一種快感。胖子將誰撥拉的嘩嘩的響動,水底下那幾條魚兒遊動的更是歡快。劉天明轉過來身,看著此刻有些調皮的孩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劉天明很緊張,他有多年沒有進這處大門,以前是他不願意,後來是他不敢,現在硬著頭皮進來了,是有不得不進來的理由。
旁邊的保姆將他們的行李放下,她再這個家做了快十五年,自然知道這家裏的主人有這麼一個不待見的兒子。保姆將他們的行李暫時放置在廳堂的外麵,在沒有得到老爺子的準許之前,她是不敢擅做主張的。老爺子在別的事上都挺好說話,可是對待這個兒子似乎苛刻的過了頭了。她示意劉天明父子在這裏等著,她去叫老爺子。
老爺子倒是挺精神,穿著中山裝,腳下踩著的竟然是一雙布鞋,在這樣的一座城市裏,這可有些不多見。“老爺,您小兒子回來了。”保姆站在門外,想著老爺子現在又是在閱讀那個年代的書籍吧。現在是找不到的,老爺子有心,雖然當年的那場革命被毀壞了不少,但總有一些版本留了下來。留下來的每一本書籍都是老人的心血,舍不得讓人碰觸。老爺子好好的把那些書籍鎖在了一個老箱子裏,沒到這個時候都會回到這個房間,好好緬懷一番那一段記憶。
“他還曉得回來?算了,老了,不想見他,見他一次又要少活一年。哪次回來不是和我吵架的?”老爺子放下了手中的書籍,想著這些年自己一個人過的時光,早就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剩下的就是和事件賽跑了,能多活一天便是賺了。
“他把自己的兒子也帶回來了。長的很高了,也比較壯實。老爺,您還是去看一看吧。”保姆還是勸慰了一句,這麼多年他們的每次吵架自己都在場,想著這兩父子都是一個倔脾氣,誰也不肯有半點的忍氣吞聲。
“看在我孫子的麵子上就見見吧,惹我生氣了,讓他滾蛋就是。”老爺子站了起來,他覺得自己還能活幾年,可是誰知道呢,要是這個不孝子這幾年都不來找自己這個老頭子。那豈不是連最後一麵也無法相見了。
“爸。”劉天明看見老人出現,便低下了腦袋叫了一聲爸。老爺子倒也懶得理他,看著站在劉天明旁邊的胖子,越看越是欣喜。走過去拍著胖子的肩膀,說道:“真是像我,我這個年紀的時候也這麼胖的。”胖子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主動叫了一聲爺爺。隻是聲音有些低,老爺子也隻是模模糊糊聽著。不管這個孩子怎麼樣,身體上終究是留著自己的血液。老爺子拉著孩子的手進了廳堂的大門,劉天明跟在身後。保姆此時才將放在外麵的行李提進了屋裏。她心裏是真的高興,老爺子好久都沒笑的這麼開心了。想著這位也曾身居高位的老人這些年來一直伶仃,心裏也是挺不是滋味。當年的一場糾紛讓這位老爺子失去了妻子,很多事情也徹底沒了挽回的餘地。大概老爺子也正是那個時候才萌生了退意吧,從那樣一個位置上退了下來,做了一隻閑雲野鶴,似乎過的也挺舒服,隻是老爺子內心的苦楚大概別人是從來不知的。
“在上高中了吧?成績怎麼樣啊?”老爺子拉著自己心愛的孫子噓寒問暖,劉天明看在心裏是真的挺開心,過去的事情似乎沒有誰對不起誰,既然挽回不了,也接受不了道歉,便讓一切過去便是。
“嗯,在一中讀,成績不怎麼好。”胖子有些畏懼老人的熱情,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他隻是一個從小跟著自己的父親長大的孩子,生命裏沒有出現過別的親人。後來有了江婉婷,那也是直到現在他才能夠去接受的一位女人。而眼前這位老人,是自己的爺爺,一位自己從未聽聞過的老人。有著一頭蒼白的頭發和滿是皺紋的臉。他隻能簡單的回答著老爺子的提問,卻也難得的感受到了一種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