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狹路相逢 ⑥(1 / 2)

安柏寧低下頭。

男人的寵愛是他給的,施舍的,與此同時,他可以任意一天收回。無預警,無計量,便可以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他固然憧憬他唯一想要的溫暖和愛,但也害怕下一次,絕望驟然降臨,撥除他的心髒肝肺。

他不怕那種痛,隻怕到時他對他的喜歡,全已消失殆盡不複存在。

“我要走了,爸爸。”安柏寧告別。

安昊知道他倔強,卻第一次自己領略到,這種滋味真的不好受。

“以後有時間,我會回來看你。你……”安柏寧咬咬唇,“你要好好保重身體,爸爸。”

聞言,安昊腦中靈光一閃。

他一把扣住青年,“等等,寧寧。”迎著後者疑惑的目光,安昊道:“今天回去也晚了,在家裏休息一晚。”

“我……”

“爸爸這樣的請求也不答應嗎?”

“……”

“寧寧,你真的讓我很傷心。”男人臉上露出實實在在的難過,他鬆手,轉過身,語氣沉重,“你走吧,司機在外等著。”安昊一直沒有回首,負手背對著孩子。半響,身後也沒有見什麼動靜,懸著的心放下又高高掛起,蕩在空中虛虛浮浮。他不確定孩子會不會悄悄離開?!

“爸爸。”

那顆心,終於落下。

“你別生氣,我明天再走。”他輕聲妥協。即使,男人可以做到真正的放棄過他。但安柏寧總會在不經意間,忍不住的為安昊的心情而退讓。

住房很快安排好了,是那間安柏寧曾住過十多年的臥室。

天藍色被套的房子裏混著檸檬清香,壁畫未掉半點顏色,連床櫃上的鋼鐵俠鬧鍾都沒生一絲鏽跡,這裏的時光仿佛還留在幾年前。

安昊見孩子神色雖變了變,但終歸沒異議,暗暗鬆了口氣。他克製住自己,站在門外道了晚安,柏寧擔心的過激舉動半點都沒有發生。

安昊不想嚇跑處在風聲鶴唳階段的孩子。

回到書房,安昊把門鎖上。他脫了衣服光腳走到浴室,放冷水蒙頭照全身衝下。九十月的天,晚上的冷水還真冰得人直打哆嗦。過了十來分鍾,冷水灑在皮膚上感覺不再那麼涼,他就伸手關了開關。搓著胳膊來回走了走,他又開始衝冷水淋浴。如此,來來回回折騰了數十遍,安昊終於心滿意足的倒在床上。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眼中時鍾滴答滴答走過,身體依然沒半點反應。

安昊為不爭氣的身體捏了自己兩把。他咬緊牙根,一翻起身開了冰箱。他拿出些碎冰,找了幹淨的布一裹,揣懷裏抱緊。躺床上,安昊渾身都在顫抖,任往誰心窩埋寒冰都是受不住的。

那種生病的感覺,來之不易的爬上體內。手腳發冷,頭腦發熱,安昊覺得自己應該感冒了。迷迷糊糊之際,他還記得把反鎖的門給打開,再撐著身子回到床上成挺屍狀。

那一邊,安柏寧根本不知道三十七八的老男人在玩那麼幼稚的手段,自個在熟悉的房間裏輾轉反側。心裏一些小小的片段被他放腦海裏翻來覆去的掂量、揉捏,成碎片,化碎末。

記憶裏,從沒這麼快就天亮了。他不舍得起床,抱著被子像還能聞到男人身上的氣味。

大約半小時後,安柏寧打開門,來到隔壁房間敲敲門,“爸爸,你起來了嗎?”

無人應他,門卻開了。

安柏寧略猶豫了一會,抬腿走進去。書房倒了換了天地,成了黑白格局帶著濃濃冰冷氣息的房間,男子躺在黑白格子樣式的大床上。

“爸爸,起來了。”

安昊打開有些疲倦的眼睛,痛苦呻吟,“唔~”

安柏寧心一跳,“爸爸,你哪裏不舒服?”

安昊趁機拉住人家的手捂住左胸口,哀聲道:“寧寧,爸爸頭疼嗓子疼渾身都痛,一定是感冒了。”

“感冒?”他單膝跪在枕頭邊,俯身探探男人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疑惑,“沒有發燒發熱啊。”

“怎麼可能!”男人瞪大眼睛。

安柏寧見他臉色是不太好,寡白寡白的,提議,“叫醫生過來看看吧?”

你就是最好的醫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