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歆如清晨醒來,與左丘明四目相對,頓感嬌羞不勝,一句話也不說,匆忙回房裏梳妝去了。
左丘明推開窗子,清新的氣息撲麵而來,大雨不知何時停了,院落裏流淌著一處處的溪流。
他心地登時為之豁然,縱身穿出,落地時才想到自己是從窗子出來的,不由得哈哈大笑。
徐小乙走出房來嘻嘻笑道:“公子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伸舌扭臉,極盡怪相。
左丘明笑罵道:“喜你個頭,我是看雨停了,可以上路了。”
徐小乙詫異道:“咱們今天就走嗎?”
左丘明道:“不錯,吃過早飯便走。”
早飯過後,三人收拾行囊,出了太武山莊。
冰歆如麵對家園雖百般不忍割舌,對自己日常用慣的物事更是不忍丟棄。
但她已是經曆過生死憂患的人,深知人死萬事皆空的道理,對這些身外之物也看得淡了,隻收拾了些替換衣服和些金銀細軟打成一個行囊帶在身上。
徐小乙卻是舍不得酒窖裏那幾百壇上好陳釀,如果有可能,真想老死此鄉了。
三人出得莊門,左丘明忽然回身向莊裏大聲喊道:
“兀那仁兄,這莊子就交由你代為保管了,將來我們回來,若是少了一草一木,你就是天底下最無能的笨蛋。”
冰歆如笑道:“你真是孩子氣,你連那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還正兒八經的囑托什麼?”
左丘明笑道:“這倒不然,莊裏這位仁兄可是大大的高人,他藏頭遮麵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好言相托,他必然會領我的情。”
冰歆如笑道:“你這還算好言相托啊?”
左丘明笑道:“請將不如激將嗎。”
三人說說笑笑,行不多遠,徐小乙忽然叫道:“公子,你看那是什麼?”
左丘明看過去,心中大樂,竟爾是他昨天買回來的三匹馬在草地裏啃食青草。
說來也怪,那三匹馬一見到左丘明,“希聿聿”打了個響鼻,四蹄翻飛,奔將過來。
徐小乙看得目瞪口呆,搔搔頭道:“公子,這馬怎麼好像認得你。”
左丘明心中正感得意,卻聽冰歆如歎道:“哪裏是認識他,是認得我,這本就是我家的馬,隻是當初不知都散到哪去了。
“現今自己找回家來了,馬猶戀家園,我卻要背井離鄉了。”
果然當先那匹白馬奔到冰歆如麵前,在她身上摩鼻擦臉,好不親熱。
冰歆如觸動傷懷,一邊撫摸著馬鬃,一邊禁不住珠淚潸潸。
左丘明心中恍然,怪道這三匹馬沒有跑遠,原來是冰府飼養的。
想必是大變之時,馬兒受驚奔逃四方,被人捉住後牽到馬市上賣,至於買馬這一節他便不敢說出口了,以免冰歆如益增悲苦。
冰歆如悲傷了一陣也就止住了,扳鞍上馬,笑道;“這馬也懂人事,咱們是三個人,偏巧就回來了三匹。
“這白馬是我一直騎著的,委屈你們二位騎那兩匹吧。”
左丘明和徐小乙各牽了一匹騎上,三人三騎,遂向南而去。
中午他們在一個小鎮打了尖,繼續趕路。
出得鎮甸十裏許,卻見一道山隘現於麵前。
兩邊山勢並不甚高,但中間的過道卻僅容兩人並行,顯然是以人力硬行打通山脈而成。
山隘入口處,一人坐在路邊的青石上,碩大的頭笠遮住臉,一身灰袍。他坐在那動也不動,不知是在歇息還是在等人。
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是兩邊雁行排列著八個人,也是一色的鬥笠,灰袍,垂手侍立。
有如泥雕木塑般,直令人疑心是哪位官府老爺把大堂誤設在路口了。
徐小乙遠遠的瞧見,便咋舌道:“公子,這好像是衝咱們來的。”
左丘明淡淡一笑,提馬前衝,在那人十步遠處下了馬,笑道:
“朋友,大路通天,各走一邊,你怎麼一個人把路全占了?”
那人站起來,卻依舊看不見他的麵相,陰惻惻地道:
“左丘公子,你也是明白人,想必知道我們所為何來,你年紀輕輕,成名不易。
“聽老夫一句勸,這混水趟不得,還是回頭吧。”
左丘明聽他聲音果然很是蒼老,難怪自稱“老夫”,當下笑道:
“我雖不知閣下字號,想必是位前輩了,你年歲如此之大,成名想必更為不易。
“何不顧惜聲名,在家含飴弄孫,享那天倫之樂,還要出來藏頭蓋臉的亂趟渾水。
“不怕死之將至,反倒折了一世聲名,而落個死不瞑目嗎?”
那人氣得身軀一震,便欲動手,冷冷道:“左丘明,老夫是看在清風老人的麵上好言相勸,你若執迷不悟,老夫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左丘明冷笑道:“家師之名天下皆聞,可家師卻未必認得你這等不敢以真麵目示人的高人,多說無益,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那人驀然一聲長嘯,顯是氣到了極處,右手一拂,那隻鬥笠直衝天上,露出一張須髯戟張,眉毛倒豎的臉來。
左丘明笑道:“這一手可俊得很哪,你若是打把式賣解的話,一定會觀者如堵,所在成市了,生意興隆,銀錢滾滾自不在話下,可惜啊,可惜。”
那人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大步跨來,這十步的距離被他一兩步間已然邁過,當胸一掌推出。
左丘明亦不拔劍,也是平平一掌推出,二人掌勢並無甚變化,顯是上手便欲比試掌力。
轟然一聲,兩人各自退了一步,那人拿樁站穩,說道:
“清風老的天罡無影掌,果然厲害。”
左丘明本以劍術成名,雅不願與人對掌,硬拚掌力,劍術,掌法靈活多變,這對掌對決卻是絲毫不得取巧的事,純係比拚各自的內力。
隻是見這老兒太過狂妄,上手便欲對掌,似有藐視師門天罡無影掌之意,心下不忿,這才出掌相迎。
他使出八成內力,卻和來人鬥了個旗鼓相當,心下大是駭異。
那人一退即上,喝道:“再接我一掌。”又是一掌擊至。
左丘明心念電轉,已然明了此人用意,他是要用硬拚掌力的方式對決,縱然不勝,亦可大耗自己的內力,他手下還有八人,一擁而上,便可將自己三人成擒了。
言念及此,腳下一錯,避開掌勢,反手攻其右肋。
那人不意左丘明少年心性,卻全然不受激,而且一招間便識破了自己的計謀。
他右掌攻出,右肋恰是空門,眼見左丘明掌勢如風,已然攻到,回掌反格已是不及,忙不迭仰身翻出。
左丘明豈肯讓他輕易滑脫,如影隨形,跟進發掌。
那人腳方著地,對方掌影已然悄沒聲地襲上身來,直唬得魂飛魄散,說不得重施故技,再度翻出。
左丘明最擅長的便是這“如影隨形”術,隻消被他占得先手,便是步步緊逼,再不容對手有喘息之機。
那人在空中不停地閃轉騰挪,見機不可謂不速,身法也是迅捷之極,卻怎樣也擺脫不開左丘明那雙魔手的控製,他駭然汗流,隻道這一番真要葬屍荒野了。
不料左丘明見好即收,倏然退了回去。
那人沒想到左丘明竟會在自己堪堪不支的當口罷手不鬥,豈非是前功盡棄。
再見他微笑不語,成竹在胸的樣子,驀然心驚:
可別是不知不覺中已著了他的道。
運功細察周身,了無異狀,再看自己周身上下,亦是完好如初,不禁疑竇滿腹,正忖思不定是否再戰下去。
其時一陣清風吹過,那人身上十幾處布帛飄然離身,隨風翻逐,便似十幾個手掌形的異類灰蝴蝶。
這一下不必那人細思其故,連冰歆如這等武學的門外客都看明白了,左丘明若欲掌斃此人,怕是已斃了十幾回了,隻是這等隻印及布帛而不傷及皮膚的功夫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而今親眼所見,直驚得目瞪口呆,撟舌難下。
那人更是心喪欲死,拱手道:“左丘公子掌下留情,在下感激不盡,在下就此退出江湖,依公子之言,回家含飴弄孫去了。”
他話雖說得平平淡淡,卻飽含蒼涼與酸楚。
左丘明道:“前輩何須如此,不過在下倒是不明白,前輩如何得知我等要從這裏經過,而專程在此等候?”
那人霎時間麵色數變,慘然道:“公子一定要知道嗎?”
左丘明笑道:“不必了,在下隻是一時好奇而已。”
那人又一拱手道:“承情”。轉身離去了,他兩旁雁行排列的八人也木偶般隨之而去。
左丘明目送這行人的背影,似有所思。
徐小乙問道:“公子,這老兒如此可惡,你幹嘛不殺了他。”
左丘明笑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豈可盡謂之有罪。
“普天下有此心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倘若一上手便大開殺戒,那還得了。”
徐小乙搔頭道:“我沒聽明白。”
冰歆如卻聽明白了,笑道;“這麼說你就是捷足先登者了。”
左丘明麵色峻變,苦笑道;“歆如,你也這樣看我。
冰歆如話一出口,登覺失言,急忙道:“明哥,我隻是順口胡說,你千萬別在意,我絕不是那個意思,”
左丘明默然有頃,苦笑道:“我知道你沒這意思,隻不過除你之外的人怕是都要這麼想了。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要想讓人明白自己的心思,也大是不易。”
冰歆如懊悔不已,忙岔開話題,問道:“明哥,適才你問那老頭是誰告訴了他我們要從這裏經過,那老頭本來要告訴你,你怎麼又不想知道了呢?難道你已經猜出來了嗎?”
左丘明笑道:“他哪裏是想告訴我,他那是要自殺。”
冰歆如不信道:“這怎麼會?他想說便說,不想說便不說,你又沒逼他?”
左丘明解釋道:“他在比武上輸了給我,若依武林規矩,便當聽憑我處置。
“我問他問題,他也必須盡實回答,若有難言之隱,便隻有殺身以謝了,我這才不想問下去了。”
冰歆如咄咄稱奇,半信半疑道:“怎麼會有這等事?”
左丘明感慨道:“這就是武林,這就是江湖。”
他頓了一下,又道:“其實這位前輩還算不錯的了,他武功雖弱了些,卻肯依從武林規矩,不失長者風範,以後遇到的就不知會怎樣了。”
徐小乙對左丘明先頭的話兀自半明不白的,欲待問左丘明,卻知問了也是白饒,又聽得兩人打啞謎相似,好不氣惱,怪笑連聲道:
“嗬嗬,幾時起稱兄道妹起來了?”
冰歆如罵了聲“死小乙”,抽手在他馬臀上猛擊一鞭,那馬吃痛,人立而起,長嘶一聲,向前衝了出去,直唬得徐小乙勒緊馬頸,大叫“救命”不止。
左丘明和冰歆如相視而笑,在後緩轡行去。
一連轉過兩個山口,徐小乙卻是人影馬影俱無。冰歆如不禁有些擔心,惶然道:
“小乙怎會走得恁般遠,該不會是被馬掀到哪兒去了。”
左丘明笑道;“一匹馬若能害他,他就不叫徐小乙了,這小子最是鬼精靈,說不定躲在那裏嚇我們呢。”
正說著,一陣馬蹄聲響,卻見徐小乙又騎馬轉了回來,猶自手勒馬頸,大叫道:
“公子,快回去吧,前麵走不得,十幾個強人把路堵死了。”
左丘明笑道:“小乙,別胡鬧了。”
徐小乙乘馬到他跟前,方始直起身子,氣喘籲籲道:
“公子,我不是胡鬧,前麵真的有十幾個強人,也不知是哪山哪寨的。
“見了我一句話也不說,袖箭、飛鏢一齊招呼過來,幸好我跑得快,才逃了一名人回來。”
左丘明見他不像是說謊話的樣子,心下起疑:
綠林道又出什麼好手了?
按說這等事隻有黑手兩道的高手才敢插手,綠林道中不會有這等高手,也不敢生此妄念。
他兩腿微夾馬腹,那馬加快步子,向前衝去。
出得山口卻是一片開闊地,目光掃視處,果見十二個黑衣人散散落落站成半圓形堵住山口,甫見他露麵,便拔出長劍,卻既無人說話,也看不出誰是領頭之人。
左丘明心下一沉,他雖看不出這十二人所到是何陣勢,但瞧這些人的架勢,想必是習練有素的了。
再看這十二人雖然形貌稍有差異,個頭、年齡卻差相仿佛,衣著、長劍及各人的氣勢卻是一般無二,真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當下不敢托大,拔出劍來,靜觀其變。那十二人見他不動,也是不動,雙方竟成僵峙局麵。
從後麵趕上來的冰歆如見狀倒抽了口冷氣,問道:
“明哥,他們是什麼人啊?真的是強盜嗎?”
左丘明沉聲道:“不是,是死士。”
徐小乙道:“死士?那又是什麼人啊?是哪個道上的?”
左丘明道:“哪條道都不是,他們是專門與人拚命的。”
徐小乙一拍腦門道:“啊,那是拚命三郎石秀的徒弟了。
“喂,我跟你們說,你們是拚命三郎的弟子,我是鼓上蚤石遷的弟子,大家都是自家人,這架不用打了。”
他雖沒讀過書,可梁山泊一百零八條好漢的故事倒是聽說書人講得爛熟,他最喜歡的便是鼓上蚤石遷了,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便自封起石遷的徒弟了。
本來雙方對峙,氣氛緊張之至,左丘明認不出對方擺的是什麼陣法,自不願貿然踏入,自蹈不測。
而那十二人卻似專等左丘明道鑽入已經布好的口袋裏,他們已經算定左丘明除了鑽進他們的劍陣裏,絕無第二條路可走,原路退回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徐小乙纏七夾八,古今亂攪的一通胡言亂語卻令雙方緊繃如弦的神經略為一鬆,那十二人中更有一人“撲哧”笑出聲來。
左丘明便乘此千載難逢的良機,如離弦之箭般射至場中,登時觸發了劍陣,那十二人不待有人下令,齊地出劍,分向他上、中、下三盤十二處要穴刺至,均是有攻無守的拚命招數。
隻是那笑出聲來的人神經鬆弛一下,待緊張起來出劍時便比別人慢了一拍,一座天衣無縫的劍陣登時現出一個不易覺察的缺口。
左丘明未入陣時便已算準了退路,他腳方著地,身子便像被人拖著一樣,倏然退了出來。
劍陣已然合圍,但笑出聲來那人遞出去的劍便比別人短了兩分。
左丘明所爭便在此一刻,他身子如鬼魅般一閃,便從那不易覺察,轉眼即逝的小小缺口中脫身而出。
這一式也當真是險到了極處,那十一柄劍尖堪堪已刺至他身上,卻驟然間失去了他的影子。
正驚異間,忽聽得“啊呀”一聲慘叫,卻是左丘明脫身出陣後反手一個肘錘擊在笑出聲來那人的後背“至陽”穴上,那人仆跌於地,一動不動。
左丘明返身複進,劍式虛幻,向每人都攻了一招。
那十一人正自駭異這威力綦大的劍陣怎會在一招間被人破掉,不及還招,各自退了一步,旋即十一柄劍再度合圍,將左丘明困於垓心。
左丘明身形遊走不停,左手掌、右手劍將周身上下護住。
他幾次出劍攻敵,希望對手避讓,便可漏出更大的缺口,哪知所攻雖是敵所必救,可對方偏生不救,劍式一成不變地向他身上刺來,全然是玉石同焚的打法。
左丘明縱然手快先殺掉他,那十人的劍便躲閃不開了,鬧得他攻敵不成,自己倒唬了一跳,數遇險境,均是仗著師門奇妙的“太乙反七罡”步法避過。
然則十二人的劍陣缺了一人,威力登減,行動之間每每現出一個空隙,倒似創此劍陣的人有好生之德,故意網開一麵似的,那十一人均覺察到了這一點,卻是無力彌補。
左丘明與這些人遊鬥一陣,便從劍陣的空隙中脫身而出,反身複進,如此鬥了一頓飯的光景,那十一人已知取勝無望,然猶死戰不退,臉上戾氣大作,劍式益發凶猛。
左丘明原隻是要看清這劍陣的變化,此時他已了然於心,不再纏鬥,倏然出得陣去,劍尖抖處,已有兩人中劍傷亡。
劍陣缺了三人,已是破綻百出,全然不成劍陣了。
那些人均麵露懼色,卻仍勢若瘋虎般向他攻擊。
左丘明知道這些人根本不可理喻,手下也再不留情,他倏進倏退,忽左忽右,手中劍指東打西,片刻間又料理了四人。
餘下五人視如不見,隻是一味地死攻不已。
但此時這些人已跡近與他單打獨鬥,哪裏是他的對手,不過對手這等不顧生死,招招均欲玉石俱焚的氣勢卻也令他駭然。
他當然不肯讓自己與這些無名之輩“同焚”了,他清嘯一聲,身形翻飛,均是繞至敵人背後一劍攻出,片刻間這五人也即中劍身亡。
他盡殲敵手,佇立當地,臉上也不由得現出俱意。
與這些人交手,本是勝之不武,殺之無名,卻又不能不勝,不得不殺,一旦落敗,那就要被斬成十七八塊了。
兼且這些人既不懂見好即收,更不懂知難而退,隻要有一口氣,便會和你拚命,這等打法委實令人心寒。
徐小乙和冰歆如在山口上更是看得目眩神搖,兩顆心怦怦的直欲跳出腔子來。
在徐小乙的心目中,左丘明當然是“當仁不讓”的武林第一,他並不為左丘明擔心,隻是這場惡鬥令他眼花繚亂,目眩神奪,待見場中隻剩左丘明時,便大聲喝彩不止。
冰歆如幾曾見過這等惡戰,更兼一顆心全係在左丘明的生死安危上,一顆心跳得要比徐小乙快上兩倍,此時雖見左丘明無恙,卻早唬得花容失色,腰膝酸軟,頭目暈眩,再也撐持不住,扶著馬背,慢慢坐了下去。
徐小乙忙扶住她,道:“冰姑娘,你怎麼了?”
左丘明也縱身上來,冰歆如合目須臾,便睜開眼睛道:
“我沒事,隻是有些頭暈。”
左丘明伸指搭上她脈門,笑道:“你這是心力損耗過度,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他把馬鞍撤下,放在地上,扶冰歆如坐下,又從行囊中取出一丸丹藥來,喂冰歆如服下,說道:“這是我師傅煉製的‘參茸養身丸’,最能補心養力。”
冰歆如服下後,果然覺得好了許多,站起來道:
“好了,咱們快走吧,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徐小乙見此藥如此神奇,涎著臉道:“公子,這藥還有沒有,也賞我一顆。”
左丘明笑道:‘你自己便有,問我要什麼?“
徐小乙不悅道:“不給便不給,有什麼了不得的,倒這樣推搪我。”
冰歆如笑道:“明哥,你看小乙那可憐兒樣,就給他一顆吧。”
左丘明笑道:“你不知道,我這包裏的東西早有一半到了他手上,他還好意思跟我要。”
冰歆如不信道:“你莫冤枉他,小乙怎會是這樣的人?”
左丘明道:“小乙,你把你那包打開,讓歆如看看,有我的多少東西,別讓她說我冤枉你。”
徐小乙登時慌了手腳,死命抓著他的行囊不放,倒似有人跟他搶似的,臉漲得發紫,兀自嘻嘻笑道:“公子,我不是怕您受累嗎,就偷著幫您背點。”
左丘明哂然道:“這情我領了,你我是過命的交情,我的東西在你那兒,當然是你替我保管了,就跟你拿自己的東西一樣,沒人會說你偷,你幫冰姑娘又背了多少?”
徐小乙聞言,臉又唬得青白,話也不說,爬上馬背,抱頭鼠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