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孰意邂逅萬馬奔(2 / 3)

言龍道:“左丘兄放一百個心吧,冰姑娘同舍妹最是要好不過,每年總得有兩三個月住在舍下。

“舍妹到外公這兒來住時,冰姑娘也是一同來,這兩處都跟她自己的家一樣,受不了一點委屈的。”

鄭敬之笑道:“左丘公子有所不知,我膝下惟有一女,出嫁以後頓覺空曠寂寞,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多虧這兩個丫頭常過來陪我解悶。

“她們騎馬還都是在我這兒學的哪,我看待這兩個丫頭便如自己的親孫女一樣。”

言虎道:“冰老伯在世時,我們兩家跟一家人似的,外麵的人都看不出我們誰是誰家的,可惜冰老伯和那幾位世兄……”

言龍喝道:“二弟,你又來招惹外公傷心了。”

鄭敬之神色黯然,仰脖喝了杯酒,歎道:“哎,天道不公,夫複何言,冰賢侄那時和小婿也是好得一個人似的,誰料想一夜之間……”

言龍笑道:“外公,左丘公子是第一次上門,冰家妹子又無恙歸來,您可是雙喜臨門哪。”

鄭敬之又哈哈笑道:“是,雙喜臨門,如兒現今沒了親人,我老頭子又膝下曠然,哪天選個吉日,我就收如兒做我的親孫女。

“她和左丘公子成親之日,我這萬馬堂就是他的嫁妝。”

言虎一吐舌頭道:“外公,您這心也忒偏了些吧,就不給我們哥倆和玉妹妹留點。”

鄭敬之笑道:“小虎,你家的錢還不夠你花的,從今以後,我這兒你一個子兒都甭想了,全是如兒那丫頭的。”

蔣同維、烏大海和徐小乙均大為駭異,這份慷慨可委實忒大了,一時之間直感匪夷所思。

左丘明一顆心卻在往下沉落,從見到言馨玉的那一刻,他就有種不好的感覺,又總以為是自己神經過敏,冰府與這兩家的交情那是人所盡知的,若說他們有甚意圖也實在是說不過去,然則鄭敬之一旦收冰歆如做親孫女,冰歆如便隻能待在萬馬堂了。

鄭敬之笑道:“萬馬堂這點產業著實不值一哂,我這樣做一是讓如兒這丫頭有個自己的家。

“二來呢也有一個我多年來藏於心間的心願,左丘公子可莫怪我老頭子荒唐孟浪。”

左丘明躬身道:“願聞其詳。”

鄭敬之歎道:“我這一生可謂事事遂意,獨有無子這一缺憾耿耿於懷,將來你和如兒婚後第一個兒子可否讓他姓鄭,讓他承繼萬馬堂,延續我鄭家香火?”

左丘明笑道:“此事無甚不可,隻是我二人正在危難之中,前途多艱,生死不明,能否達成您老人家的願望就不得而知了。”

鄭敬之大喜道:“你答應便成了,什麼危難生死的,到了這裏還有甚可怕可慮的,就算真的有人想動你們的腦筋,合萬馬堂和小婿兩處之力,怕得誰來。”

左丘明笑了笑,又問言龍道:“言兄,這幾日辰州城裏熱鬧得緊哪,賢兄妹怎地到這裏來了?”

鄭敬之笑道:“可不就因為辰州城來了許多三山五嶽的人馬,我怕這幾個孩子年少不更事,亂闖亂撞,惹出是非來,才特地叫他們來的。

“玉兒是個閑不住的性子,日逐裏騎馬打雁,也不好生練練功夫,倒是可巧遇到了你們,真可謂有得有失了。”

吃過酒後,幾人又烹茗清淡,鄭敬之遣了一名丫環到內宅,把他要收冰歆如做親孫女之事告訴她。

須臾,那名丫環返回,躬身道;“冰姑娘讓婢子上稟老爺,姑娘她心傷父母兄弟之情,尚需為父母守孝,老爺的盛意姑娘領了,待服滿後再議此事吧。”

鄭敬之笑道:“我可不老糊塗了,一時高興,什麼都忘了,還是如兒知書達禮,想的周全。

“你去跟如兒說,這事既無需什麼禮節,她也不必改姓,從今日起她就是我的嫡親孫女了,這萬馬堂也就是她的家了。”

那名丫環答應著去了,蔣同維一豎拇指道:“鄭老爺,此事若非晚輩等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實難相信世上有此慷慨俠義的事,難怪江湖同道提起您來,沒一個不佩服得五體投地的。”

鄭敬之笑道:“蔣師傅,你此言差矣。”

蔣同維道:“請鄭老爺指教。”

鄭敬之道:“我這既非慷慨,也非俠義,而是我老頭子大得便宜的事。”

蔣同維等無不愕然,眼見他隻一句話便把偌大的產業拱手送人,反說自己大占便宜,均感匪夷所思。

鄭敬之又道:“我膝下無子,兩腳一蹬,見了閻王時,莫說一匹馬,連這裏一根草也帶不去。

“現今呢我既憑空得了個嫡親孫女,以後更為我延續後嗣的人,以免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罪過。

“這不是天大的便宜嗎?蔣師傅你說說看,是不是這個理兒?”

蔣同維口中唯唯,腦子卻是轉不過彎兒來,暗道:

要這便宜我給你呀,把萬馬堂給我,讓我給你做十八代灰孫子都成。

幾人又談了些江湖趣事,鄭敬之日逐與各路英雄打交道,江湖中的逸事怪聞可著實知道不少,聽的大家轟笑不止。

蔣同維和烏大海先站起來,言道要去選馬,鄭敬之便叫了名弟子陪著去了。

見他們走遠,言龍笑道:“蔣師傅這馬大概得選上一兩年了,咱們給他選的他又看不中,他自己又選不出來,這可如何了解局。”

言虎道:“那位烏師傅還罷了,不過好叫好喝,寡言少語的,倒不討人嫌,這姓蔣的,每日裏賊眉鼠目的,專往小玉身上盯,分明是沒安好心。”

鄭敬之喝道:“住口,怕你們在辰州生事,叫你們到這兒來,你們又在這惹事嗎?”

言虎笑道:“外公,您膽子忒小了,這兩個小角色,怕他何來,若不是怕您罵,我們哥倆兒早把他們轟將出去了。”

鄭敬之苦笑道:“小角色是不假,可他們後麵是崆峒啊,你敢說我膽小,你到外麵訪聽訪聽去,有沒有一個人說我膽小,我不是怕誰,真要惹到我頭上,天王老子也不怕。”

言虎笑道:“外公,是我說錯了。”

鄭敬之笑道:“左丘公子,我這幾個外孫都被我寵壞了,切莫見笑。”

左丘明笑道:“哪裏,兩位言兄少年英雄,猶如千裏名駒,不待鞭策而自奮進。”

言龍、言虎聽了,均麵有得色。

鄭敬之笑道;“過獎了,這兩個孩子孝順是有的,武功也還馬馬虎虎,就是經的事少,不知江湖險惡呀。

“初行江湖時,都隻道憑借一身功夫,天下大可去得,殊不知在江湖上最緊要的乃是小心與和氣,武功倒在其次。”

言龍笑道:“外公,您做生意,講究的自是小心與和氣,若在江湖上行走,武功稀鬆平常,單靠小心與和氣,又濟得甚事?”

鄭敬之道:“我沒說武功不重要,隻是說單靠武功也是不行,便像你們似的,今天得罪一個,明天又得罪一個。

“得罪的或許都是小角色,可他的師門幫派未必是小角色,他的兄弟親友未必都是小角色,你得罪了一個人,便是將這些人都得罪進去了。

“人家明裏打你不過,便來暗的,拳腳上比不過,還可以下毒放冷箭。

“俗話道: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說不上哪一天你便陰溝裏翻了運糧船了。”

左丘明心中歎服,江湖中最可怕的委實是那些無窮無盡的鬼蜮伎倆。

言龍笑道:“外公,那您說說,冰老伯生前可是小心又和氣的,隻要江湖中朋友上門,也不管認不認識,更不論武功高低,那是有求必應,沒得罪過一人,卻怎的也披了禍了?”

鄭敬之道:“這就叫慢藏海盜,又叫樹大招風,焉知不是他過於慷慨了,惹得一些人眼紅,所謂三討不如一偷,十偷不如一搶,索性黑下心來,吞了他的家產。”

言虎道:“外公,您可料錯了,那起強人隻是殺人,府裏的東西可是絲毫未動,顯見不是為了冰府的財產。”

鄭敬之道:“這就是那起人的高明之處了,他們這樣做就是讓人誤認為是仇殺,掩藏自己的真實意圖。

“過後又放出風來,說莊裏有甚勞什子寶貝,惹的大家都來爭搶,把水攪混了,就沒人注意他們了,的是高明之極。”

言龍道:“外公,那他們豈不也是白費氣力了,光殺了人東西又沒拿走,這不是愚蠢之極嗎?”

鄭敬之歎道:“你個小孩子家懂什麼?你冰老伯家產究竟有多少,大概也隻有他一人才清楚,一座園子所值幾何,他外麵的財產多著呢,那些人要的便是這個。”

言龍怒道:“這些人也真是忒煞狠毒了,何必用此絕戶計,即便明著向冰老伯要,冰老伯也不會不給。”

鄭敬之道:“這你又不懂了,我給你說個故事吧,南京的沈萬三你們都聽說過吧。”

言虎笑道:“北京大柳樹,南京沈萬三,連小孩子都知道。”

鄭敬之道:“俗話講‘人的名,樹的影’指的便是這一人一樹。

“國初時候,沈萬三已是天下首富,民間都傳說他家有隻生金蛋的金雞,才得以暴富。

“太祖爺爺東征西討打天下時,沈萬三可是捐助無數的銀兩。

“在家鄉更是修橋補道,賑濟窮孤,你冰老伯與他相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太祖爺爺得了天下後,念著沈萬三的好處,對他也著實寵愛。

“可沒過幾年,太祖爺爺又缺銀子用了,明著向沈萬三要,又不好意思,便編織個罪名要把他充軍雲南,其實也就是要詐他些銀子的意思。

“沈萬三慌了手腳,跟太祖爺爺說,情願拿出一半家產,充作國家兩年的軍餉。”

“哪知太祖爺爺一聽,龍顏大怒,言道老子提三尺劍平定天下,何等的英武,你一介商人,竟然敢跟老子比富,老子派兵守邊疆,用你拿錢來養成何體統?

“一怒之下,便把沈萬三滅門抄家了,家產都到了太祖爺爺手上,可聽說怎麼也沒找到那隻會下金蛋的金雞。”

左丘明笑道:“還是沈萬三笨,他若把金雞獻給太祖爺爺,就沒事了。”

鄭敬之笑道:“公子所言極是,隻是我想沈家未必有那隻金雞,太祖爺爺聽信了民間傳言,又一心想得到,就隻可憐了沈萬三了。”

言龍苦笑道:“這太祖爺爺也忒不講道理了,這錢多了倒還是罪了。”

鄭敬之道:“道理隻是給老百姓講的,有權有勢的人都不講,遑論皇上,我給你們說這個故事隻是讓你們明白。

“武功高強被人嫉妒,錢財多了讓人眼紅,那是沒法子的事,總不成自己廢掉武功或者把家產散盡,那樣活著也還不如死了。

“可是在口舌上得罪人,徒逞一時口舌之快,卻給自己埋下殺身亡命的禍胎,卻是大大的不值了,你們哥倆要記住了。”

言龍、言虎肅然而立,齊聲道;“外公教誨,我等謹記不忘。”

左丘明也肅然起敬,鄭敬之的話真是初上江湖人的指南,更是針對血氣方剛,行事莽撞的少年人的藥石良言,真可謂字字珠璣。

鄭敬之對左丘明笑道:“左丘公子,我這兩個孫子在我麵前都是左好右好的,說什麼話都肯聽,一離了我的眼兒便什麼都忘了。”

忽然內宅裏傳來一片吵嚷聲,幾人齊地豎起耳朵聽著,不知出了什麼事。

鄭敬之苦笑道:“左丘公子,不怕你笑話,我就為了要個兒子,左一房,右一房地娶進來。

“這些女人可也作怪,我找那些懂相麵的高人來相,都說是有子相的,可幾十年了。

“就沒一個給我生出個兒子來,連女兒也沒再見到,我這倒是給自己找罪受了,想圖個耳根清淨都不能。”

左丘明笑了笑,不好說什麼,端起茶碗來喝了一口,卻再猜不出裏麵吵鬧個什麼。

鄭敬之正欲打發丫環去看看,卻聽得吵嚷聲、腳步聲一齊向這邊移來。

兩名丫環挑起珠簾,卻見言馨玉和冰歆如當先走了進來。

言馨玉一進來便氣急敗壞地道:“外公,您快勸勸如妹吧,她吃過飯後就要走,我們說什麼也攔不住。”

鄭敬之大驚道:“要走?這是為何?是不是有人得罪你了?

“玉兒不會和你慪氣,那是誰得罪了你,告訴爺爺,爺爺給你出氣。”

他向後麵跟進來的丫環、婆子看去,登時唬得這些丫環、婆子跪滿一地,不敢抬頭。

冰歆如道:“爺爺,不關她們的事,諸位奶奶們都待我很好,隻是如兒自己想走。”

鄭敬之道:“好孩子,有什麼話盡管跟我說,你為什麼急著要走。”

冰歆如道:“爺爺,如兒乃不祥之人,待在這裏會給您帶來大禍的,爺爺、奶奶、諸位奶奶們疼愛如兒,如兒感激萬分,更不能給您添麻煩哪。”

鄭敬之道:“原來是這樣,如兒,你這可不把爺爺當人看了。”

冰歆如一聽,忙跪了下去,急道:“爺爺,如兒萬死不敢。”

鄭敬之把她扶起,沉聲道:“如兒,尊府之事,我等救援不及,已是懊悔百端,過去的事也不提了。

“現放著你言伯伯和我,若讓你再在江湖上受那奔波之苦,日日活的提心吊膽的,我和你言伯伯羞也要羞死了。”

言龍也勸道;“如妹,自從你不告而去,家父家母急得都快發瘋了,一刻也沒停了派人尋你,外公知道後更是把家父家母一通訓斥。

“現今總算找到了你,真是無窮之喜,你若要走,豈不傷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冰歆如隻是搖頭,道:“大哥,小妹不是不懂好歹的人,可若因我給爺爺帶來禍患,小妹可萬死莫贖了。”

鄭敬之一字一句道:“如兒,莫說無此可能,即便真有人想動你,他得先殺了我老頭子,滅了我萬馬堂,再殺了你言伯伯,滅了言家門。

“隻要我兩家有一人有一口氣在,誰也甭想動你一根手指頭。

“如兒,你今天要走,就先拿刀子殺了我老頭子,再踏著我的屍首走出這個門。”

冰歆如既沒說話,又沒了主意,轉眼看著左丘明。

左丘明見話說到這步田地,想走是萬萬不能了,隻得道:

“老前輩情義足可感天動地,你就留下來吧。”

冰歆如心頭一震,問道;“那你呢?”

左丘明尚未回答,鄭敬之搶著道:

“左丘公子當然也不走,左丘公子,你不會想要我老頭子的命吧。”

左丘明笑道:“我當然不會走,這裏有駿馬騎,有大雁打,何等快活。”

言馨玉拍手道:“好極了,你們在這兒住下來,我天天陪你們騎馬打雁。”

又對鄭敬之道:“外公,您不必苦留我如妹,隻要留得住左丘公子,便是十匹馬也拉她不走,您就快些把左丘公子招進府來,做您的孫女婿吧。”

鄭敬之哈哈笑道:“玉兒言之有理,就這麼辦,待如兒服滿就辦了這樁喜事。”

冰歆如羞得要不得,上來便欲擰言馨玉幾把,兩人在屋裏轉著圈兒的追逐,眾人都微笑不語。

正鬧得不可開交,門首看門的老仆喜滋滋地走進來,報道:

“老爺,小姐和姑老爺來了。”

鄭敬之一怔,道:“他們倒夠快的。”

言馨玉一聽父親、母親來了,早搶出門外,言龍、言虎也接了出去。

少頃,便見一中年男子龍驤虎步地走進來,後麵是一中年美婦手攜著言馨玉。

那中年男子一進來便雙目緊盯著冰歆如,還未說話,已然虎目含淚,似欲垂落。

冰歆如上前斂衽為禮,叫道:“言伯伯”。

那中年美婦見了冰歆如,不由分說,上前一步把她抱在懷裏,“兒呀”“肉呀”的亂叫起來,雙手不住摩娑著她的頭發,肩背。

冰歆如也是伏在她懷裏,痛哭不止。

一地的丫環婆子都掏出汗巾來,在眼睛上揩來抹去,也不知是否真有淚水出來,但這“助哀”本就是下人們的本分事,也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左丘明認得這中年男子就是辰州言家僵屍門的掌門人言伯起,那中年美婦便是他的妻子,鄭敬之的獨生愛女鄭嬋娟。當下上前施禮見過。

言伯起抱住他,不讓他行禮,道:“左丘公子,你這番大恩大德,不單冰府存歿均感,我言家上下也無不感戴終生。

“今後公子如有甚需要效勞之處,隻消一句話,我言家湯裏、火裏,不會皺一下眉毛。”

左丘明惶恐道:“言掌門言重了,教晚生如何敢當。”

言伯起又去給鄭敬之請安問好,便回身拉著左丘明在下首坐地,言龍、言虎在他身後侍立。

其時隻聽得滿屋嗚嗚咽咽的哭聲,鄭敬之焦躁道:

“娟兒,你不說好生勸著如兒,倒和她對哭起來,我這裏剛把她哄得高興了點,你又來添亂。”

鄭嬋娟止住了哭聲,道:“爹爹責備的是,如兒別哭了,告訴我你這些日子是怎樣過的,受沒受人欺負,生沒生甚病?”拉著她貼身坐下。

言伯起道:“如兒,我和你伯母來,一是看你,二是告訴你一句話,今後我們言家便是你的家,你就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鄭敬之大怒,一拍桌道:“反了,反了,你這哪是來看她,分明是和我搶人來著。”

言伯起被他罵得雲裏霧裏,直摸不著頭腦,急忙站起身來,惶恐道:

“嶽父大人息怒,小婿怎敢。”

鄭敬之道:“我這兒剛把如兒收做我的親孫女,你又要搶去做你的女兒,這不是和我搶人是怎地?”

言伯起方始恍然,賠笑道:“嶽父見諒,小婿實在是不知。”

鄭敬之哼道:“不知才有罪,你若知道還敢來搶,我早一腳把你踢出去了。”

言伯起賠笑連連,打躬作揖不止。

左丘明不意鄭敬之家規如是森嚴,言伯起好歹也是一門之長,走出去也是響當當的角色,在他麵前真變成小爬蟲了,心下對鄭敬之不免又多了幾分敬慎之意。

言龍、言虎不敢則聲,言馨玉笑道:“外公,您就算得了個乖乖寶貝親孫女,也不至要把女婿、外孫、外孫女都掃地出門吧。”

鄭敬之佯怒道:“你倒挑起我的禮來了,這會你替他說話,看以後罰你的時候,誰來救你。”

鄭嬋娟微微一笑,全不理會,隻顧和冰歆如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眼圈紅紅的,眼裏更是充溢著不勝憐愛之情。

鄭敬之又對女兒道:“你隻管坐在這兒作甚,還不帶著如兒去看你母親去,你母親不知急成什麼樣兒了呢?”

鄭嬋娟一笑即起,拉著冰歆如道:“咱們裏邊說話去。”

那壁廂言馨玉附在言伯起耳邊說了幾句話,言伯起向左丘明看了兩眼,又驚又喜道:“果真如此?”

左丘明登時羞得耳朵發燙,冰歆如也羞得滿麵通紅,跺腳道:

“玉姐,你敢說我壞話,看我不擰爛你的嘴。”

言馨玉笑道:“好妹子,我可不敢說你的壞話,我是說你好話來著。”

說著已搶先跑進內宅去了。

鄭嬋娟兀自不明其故,問道:“是什麼事?”

言伯起笑而不答,冰歆如紅著臉道:“伯母,玉姐專會欺負我,您也不管管。”

鄭嬋娟旋即已明白了幾分,再看這二人的光景,更是了然。笑道:

“玉兒調皮,伯母這就給你出氣去。”

領著冰歆如,帶著一群丫環、婆子,進內宅去了。

不多時,裏麵便傳過來喧天的笑語。

鄭敬之道:“伯起,城裏麵怎麼樣了?”

言伯起道:“還是一團糟,這些人沒一個說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到小婿那拜訪的朋友也不少,小婿正應酬得昏天黑地的,聽說找到如兒了,便把他們都丟在一邊急急趕來了。”

鄭敬之道:“好,你既然來了,就不要回去了,派人把城中的好手調過來,雖然不怕,也要提防著些才好,不要讓玉兒、如兒他們知道,隻要他們玩得高興就好。要內緊外鬆,不要被人小覷了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