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村莊也就有三四十戶人家,坐落在黑峰山西山腳下。
群樹環繞,風景清幽。
在村子一頭有一家客棧,三間草屋,有一木匾額上書:
便民客棧。
住宿的多是東來西去的官旅客賈,天黑日暮,在此落腳。
店主是個五十多歲,白胖的小老頭,臉上總是掛著謙恭微笑,小眼闊口,胖臉上還有些麻子。
柳逢春和江飛舟二人徑直來到了便民客棧。
那麻臉掌櫃剛把七個進山跑山貨的買賣人安頓好。
見又來了兩位英俊非凡的少俠客,便不敢怠慢,忙迎到屋內,揀最潔淨的、房間讓二人住下。
兩人進到房間,憑闖江湖的經驗本能地在四處搜尋一遍,看是否有異常現象。
然後兩人才放下心來,在床邊坐下。
這時,麻臉掌櫃已遣人來喚,說晚飯熟了,問客官是否在廚房用餐。
如不在廚下吃飯,不妨讓人送來。
二人謝絕,便說隻送些茶水來,兩人隨身帶著大餅,足可充饑了。
這時暮色蒼茫,夜幕深垂。
二人吃過大餅,一邊喝茶,江飛舟一邊對柳逢春笑道:
“柳弟,你那寶器是何東西?這下該讓愚兄一飽眼福了吧。”
柳逢春笑道:“這東西名不虛傳,今天我初次使用,果然大顯神威。”
說著,便從革囊中掏了兩枚金鏢遞給江飛舟。
江飛舟雙眼一亮,隻見那兩枚金鏢金光爍爍,寒氣森森。
接過手來一看,驚道:“龍鳳雌雄寶鏢!”
那兩枚金鏢果然是鄧廣宇贈給九天神龍柳蒼林的龍鳳雌雄寶鏢。
原來那日泰山別後,柳蒼林惦念自己的兒子柳逢春。因他師父差人將其喚回昆侖山,說有事告之,卻不知是何事。
柳蒼林在家幾年也未出門遠遊,甚感煩悶,便想到昆侖山一趟,一則看看到底有甚要事,二則也可以拜訪一下老友玉麵真人。
正好沈青雲和鄧廣宇別後也欲登三山奔五嶽,請七派出人護助“天山七傑”西去,便和柳蒼林首先奔昆侖山而來。
到了昆侖山,見到玉麵真人。
其時玉麵真人傷勢由於不斷用真氣調養,加之一些仙丹妙藥,已醫治得有所好轉,隻是武功尚未完全恢複。
見柳蒼林和沈青雲來到,玉麵真人甚是高興,盛情款待。
柳蒼林席間問津山上所發生大事,王西真人卻道不足掛齒,三言兩語便搪塞了過去,而柳蒼林亦不好追問。
待沈青雲說明來意,約昆侖派出人護送“天山七傑”西行學藝,玉麵真人慨然應允。
立即把鐵臂神猿柳逢春叫來,令其隨沈青雲下山,護送“天山七傑”。
柳蒼林一旁聽了,很是高興。
因他知道昆侖派弟子不乏高人強手,但玉麵真人能讓柳逢春肩此重任,說明玉麵真人對兒子是何等信任。
因為此次每派所派出的必是得意弟子,那樣也好給本門爭光。
他高興之餘也為兒子有些擔心,雖然他在江湖上也闖蕩了兩年,小有名氣,但此番西行必凶險重重。
可既然玉麵真人已派定了柳逢春,自己又怎好阻攔?猛然間靈智一開,想起鄧廣宇贈送的兩枚寶鏢,想兒子的內外功力使用這兩枚寶鏢也不會太難。
於是待柳逢春隨沈青雲下山之時,他便將此寶鏢交給了兒子,以防意外,險中求生,轉危為安。
江飛舟看了又看,羨慕異常,隨後又交給柳逢春:
“賢弟有福得此寶器,真乃如虎添翼呀!”
柳逢春接過寶鏢,笑道:“我父贈我此鏢時再三叮嚀,不在萬分危急時千萬不能用。
“發時需用昆侖輕功和大雁內家奇功,剛柔並施,方能神威無比。
“收時宜用天山氣功,否則卻不能收回。
“若無一定內功修為,用此寶鏢非但發不出去,反會被其所傷。”
江飛舟聽了歎道:“果然是寶器,非同一般。”
兩人正說著,突然門被人撞開,一股酒氣先撲進屋,接著一氈帽長衫,買賣人打扮的年輕人醉醺醺地晃進來。
一進門便含混不清地喊道“山猴子!山猴子!”正喊著,猛然發現麵前不是自己的同伴,便忙賠笑臉歉意地道:“打擾二位爺了。小的冒失,走,走錯房間了。”
江飛舟揮了揮手:“沒關係。”
那人聞言便深施一禮.慌忙退了出去。
兩人見那人走了,便把門在裏麵閂好,各自上床合衣而臥,隻是把腰上佩劍解下,放在床邊伸手可及之處。
這是久闖江湖的經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意不能無。
彎月懸天,天交二更,兩人一路疲倦加之又逢敵廝殺,臥下不久,便都朦朧入眠了。
也不知是夜交幾更,忽然,兩人在一陣熾熱的烘烤中醒來。
睜眼一看,滿屋濃煙彌漫,室外火光衝天。
卻原來不知何時這便民客棧的三間草屋被人點燃,正燒得旺盛,劈劈啪啪。
那火卻很怪,不是紅火苗而全是藍火焰,在濃濃的煙火中透出一股異味。
兩人知道遭人暗算。
但他們都是名門高徒,遇急不慌。
臨危不懼。
江飛舟欲破窗而出,柳逢春則認為窗外必有埋伏,還是從門口出去為好。
於是兩人用室內一條長凳撞開屋門,撒手把長凳飛射出去。
隨著那長凳,兩人疾身飛出室內,見迎麵三個買賣人裝扮的中年漢子,正齊擺手中兵刃,欲欺身撲上。
兩人忙抽劍在手,迎著那三個人衝擊。拚鬥剛開始,從前麵窗下又竄過四個買賣人打扮的黑衣人,各執兵刃,趕來助戰。
江飛舟借火光看得真切,見那趕來助戰的黑衣人中,有一個正是酒醉闖進自己房中的那年輕人。
想來那必是佯醉拭探,為的是在夜深人靜時縱火暗害。
兩人抖擻精神,力戰七人,按武功本來也不在話下。
但此刻卻不知怎的。隻覺眼冒金星,頭重腳輕,神情遲滯,武功不能很好施展。
還是柳逢春頭腦靈活,他知自己內功已不能發出寶鏢,邊揮劍邊喊道:
“江兄快走,那火中有毒”
說完,疾抽身奔黑峰山而去。
一語提醒夢中人!
江飛舟也見那火苗呈藍色,情知有異。
聽柳逢春一言,頓感四肢倦怠,頭眩目暈,便用真力苦撐,虛晃一招亦飛身隨柳逢春而去。
那七人見兩人抽身而逃,便齊抖兵刃,隨後疾追不舍。
柳逢春和江飛舟雖然輕功都十分了得,怎奈體內已中毒氣,施展起來稍顯笨拙。
兩人來至黑峰山前一處密林中,正想飛身上樹藏匿起身形,不料前頭的柳逢春卻輕哼一聲栽倒樹下。
後麵趕上的江飛舟見狀疾步近前,伸手欲抱起柳逢春,誰知身形下蹲,隻覺眼前一黑,便也撲倒在柳逢春身旁。
兩人毒氣發作,當下昏迷不醒。後麵狂追而來的七人,已衝到了樹林前。
他們怕中埋伏,頓時穩住身形,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眼見便要發現那跌倒的兩人。
突然,那走在前麵的人“哎喲”一聲慘叫,撲身栽倒。其他同伴惶恐不及,機警四顧,卻不見一人,亦不知暗器發自何處。
愣了片刻,這六個人見沒有聲息,便又開始搜尋。
突然又一聲慘呼,身邊又有一人倒了下去。
剩下那五人見眨眼間就死了兩個同伴,而竟不知是何人所傷。
隻聽其中一人突然一聲厲嚎,身形已飛出林外,其餘四人見狀,也都隨後飛身而出。
到了林外,其中一執鬼頭刀的中年湊到剛才在林中厲嚎的那年輕人跟前道:
“掌教,我看咱們還是離開這是非之地。
“想那兩人中了咱們火中奇毒,死期已定,咱們何必在此冒風險?”
那掌教年輕人正是晚上佯醉闖進江飛舟兩人房間之人,顯然他是這七人之首。
此時他冷哼一聲道:“也好!那兩人中了我荷花門的奇毒,若無本門解藥,兩天後必死無疑。
“隻是我平白陪了兩個兄弟的性命,卻不知對手是誰,這是我醉書生自出道以來從未有過之事。”
說完帶領手下四個人返身消失在黑峰山莽莽蒼蒼的密林中
醉書生帶人一走,林中的樹上飄身落下三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年輕女子,縷帕裹頭,都背上背劍、斜挎革囊。
這三個女子落下樹,走近江飛舟和柳逢春二人。
其中一個女子道:“剛才那醉書生的話咱們都聽見了,這兩人中了荷花門的奇毒,若弄不到荷花門獨門解藥,這二人兩天後必死。
“咱們救人救到底,應先找個地方把他倆安置起來。”
另一女子附聲道:“姐姐所言極是。我看就背到前麵那莊中尋個老實人家,神不知鬼不覺地住上兩天。
“如果放在這山中,虎豹出沒,歹人往來,惟恐遇上麻煩。”
“哼”誰知第三位女子聞言,輕哼一聲道,“兩位姐姐所言甚謬,想我姐妹三人離家西來,是來尋找父親的,誰讓你倆平白管起這等閑事來!”
為首那女子聞言道:“小妹這話就不對了。江湖中人管江湖中事,豈有見死不救之理?
“況且這兩人也非歹人,既然那醉書生要殺他們,他們許是何方豪傑俠士也未可知。”
“大姐說得對。父親一生行俠仗義,經常告訴咱們姐妹,為人要正直不阿,學武要驅邪扶正。”
那被喚作小妹的女子聽了兩位姐姐的話,便再不言語。
接下來,那兩位姐姐分別把背上劍解下交給小妹,然後各自伏身背起了江飛舟和柳逢春。
於是那小妹在前麵帶路,三人悄悄地進了前麵的山村,在最東麵靠山根下一戶人家的三間草房前停住。
那小妹讓兩位姐立在院門外,然後自己來到屋外叩門道:“我等路過此地,欲借個方便住上一宿。”
話音一落,屋中便傳出一句蒼老的女人聲:
“誰家姑娘這深更半夜的到處亂跑啊?”
說著話,一燈如豆亮起來。不一會那門“吱呀”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