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雪地熊跡(1 / 3)

大雪紛飛。

雪使大地變得潔白。世界上每一個人都喜歡雪,喜歡雪飛揚的姿態,喜歡雪花一般的模樣。

雪可以把肮髒的東西掩蓋,也可以讓天空迷人起來。

但是,雪也有它的不足,它使本來多姿多彩的世界變得單一,使人分不清哪裏是山川,哪裏是村莊,甚至連行人走過留下來的腳印,轉眼間也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留下任何痕跡,不讓後來者辨識方向。

雪越下越大。

地上的積雪越來越厚。

丁一回頭望身後,他隻能看見筆直的十二三腳印,再遠一點,就是白茫茫連成的一片,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丁一淺淺地笑了笑,轉身,繼續前行。

前麵,是茫茫的白。

身後,也是茫茫的白。

身體連頭頂,也是同樣茫茫的白。

丁一堅定地前行。他不怕迷路,不怕陷進沼澤或者池塘裏。

他堅信他的腳下就是路。

隻要是路,不管路多麼曲折,多麼難行,總有一天會走到平坦的大道上。

丁一的頭發上,衣服上,甚至連眉毛,耳朵,鼻子,嘴唇上都落滿了雪,可他一點也不覺得冷。

風剛剛將他身上的雪刮走,又有新的雪落在他的身上。

他已經變成了一個雪人。

丁一身軀前傾,他還推著一輛輪椅。

輪椅上坐著一個人。這個人也跟他差不多,身上落滿了雪,像一個雪人。

忽然,一陣大風刮來,將兩個人身上的雪刮走,同時,也將輪椅上那個人的長發刮得飄了起來。

原來輪椅上的人是個女人。

丁一的身軀往右邊斜,用身體擋住風。

女人抬頭,默默地看了丁一一眼。

女人的眼中,沒有喜悅,也沒有感激,有的隻是冷漠。

這麼冷的雪天,這麼冷的眼神。可是丁一,他竟然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很清朗,整個雪野充滿了他的笑。雪也似乎小了一點。

一隻鳥,就在丁一的笑聲裏掉下來,掉在前麵兩步遠的地方。

鳥很小,它有一張小而精致的嘴。

可是隻一會,雪就把小鳥遮蓋了。

丁一快走了兩步,輪椅中的女人彎腰,伸手在雪中扒了兩下,將那隻被埋掉的小鳥挖出來。

女人的手臂很白,雖然隻露出一點點,雖然在迷蒙的雪天看不清楚,但丁一仍禁不住怦然心跳。

女人將鳥拿近嘴邊,嗬著熱氣,又將它放在心口。

女人的臉上,終於泛起一絲微笑。

可是微笑剛剛泛起,又消失了。

女人輕輕說道:“鳥兒死了,真可憐……”

丁一無語。

他知道她喜歡鳥。

如果她肯開口,他一定會為她捕捉很多美麗的鳥,可是她不肯開口,凡是他給她捉的鳥,她連看也不會看。

為了讓她開心,丁一動破了腦筋。

就是這從天上掉下來的鳥,也是他特意安排的。

不然,這麼寒冷的雪天,哪會無緣無故掉在他的麵前來?

梨花是丁一最要好的朋友。

凡是丁一需要,梨花從來不會說半個“不”字。而反過來,梨花有事,丁一卻從不幫忙。

丁一不是那種隻要朋友不要幫忙而自己不幫朋友的人,他之所以不幫梨花的忙,是因為梨花根本不需要他幫忙。

事實上也是這樣。如果梨花一個人不能解決的事情,那麼,再加上兩個丁一也是無濟於事。

幸好,到目前為止,梨花還沒有碰到過自己一個人不能解決的事。

像梨花這種朋友,丁一就是多交二十八個也不嫌多,可惜,天底下隻有一個梨花。因此,丁一就隻有梨花一個朋友。

有時候覺得,人的一生能有一個好朋友就夠了。

就像現在,丁一最需要梨花幫忙,梨花就幫了他的忙。

丁一抬頭,大雪擋住了他的視線。

可是丁一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前方,梨花還向他招手。

在如此冷的雪天,要找一隻鳥並非簡單的事情,而要讓這隻鳥剛好在丁一的麵前墜落,則更加困難。

但梨花能做到。

隻要丁一需要,再困難的事,他都能做到。

這樣的朋友,有一個當然夠了。

而一旦有了這種朋友,別人丁一再也看不上了。

丁一也承認自己很自私,就像他為了使她開心,竟叫梨花殺了這隻有生命的鳥。

這隻鳥,也許它在自己的窩裏安然過冬,也許正做著好夢,卻被梨花捉了來,丟進這寒冷的雪地。

女人當然不知道,這隻鳥是丁一為博她的開心而故意安排的。

女人的眼睛上也落滿了雪,她注視著手上的鳥,喃喃道:

“如此冷的天,為什麼還要飛出來。”

丁一知道她十分傷心,便站著一動不動,任憑大雪埋掉他的雙腳。

隻聽她又說道:“鳥兒,鳥兒,我把你葬在白雪裏,你怪不怪我。”

她說著抬頭,望著四周空濛的白和無邊無際的冷。

她歎了一口氣,低低道:“這裏太孤單了,鳥兒,我本不應將你丟在這裏,可是我們也不知幾時能走出雪地……”

她歎口氣,眼中竟流出淚水。

無奈,隻得將鳥丟掉。

大雪轉眼又將它埋掉了。

茫茫雪野,他們顯得很小,仿佛大雪可以很快將他們埋掉。

如果他們再不走,雪真的會埋死鳥一樣埋掉他們。

由於站得太久了,丁一覺得有點冷。

可是他還不想動。

難道他真的想讓雪埋掉?

雪已堆積至他的大腿,他從沒有遇到過如此大的雪,這雪大得有點怪,好像有人在空中大把大把灑下來似的,丁一皺皺眉頭,一副不解的樣子。

但是,他沒有忘記將輪椅抬高,輪椅始終在雪之上。

輪椅上的女人慢慢高過他的頭。

最後,雪蓋住了他的頭頂,輪椅就在他的頭頂上。

女人依舊很冷漠。如果沒有丁一,她早已埋在雪下了。

她不僅沒有感激,而且眼神中還流露出一絲怨恨和毒意。

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希望他死。

丁一如此維護她的安全與快樂,她為什麼還希望他死。

她回頭,已經看不見丁一。

丁一在雪下。

她冷笑著。

忽然,她僵住了。她看見紛飛的雪花裏伸出八支利劍。

劍劍刺她的咽喉。

她不能躲,也躲不掉!

她以為自己死定了。

可是,當八支利劍就將觸及她的咽喉的時候,又一柄劍,從雪地下飛出來,擊落了取她性命的每一劍。

潔白的雪地上,多了八具屍體。

她的身後,也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當然是丁一。

丁一說道:“季季,有沒有傷到你?”

原來這個女人的名字叫季季。

季季說道:“有風花劍保護我,誰還能傷我半根汗毛。”

丁一的腰上,果然懸掛著一柄劍。其實,劍在劍鞘裏,從外麵看,根本不知道劍鞘裏是什麼劍。

風花劍是無敵之劍,正義之劍,它怎麼會在丁一身上呢?

丁一說道:“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劍,隻知道它可以殺我想殺的人。”

季季不語。

雪還下。

她默默地望著一個穿紅衣的女人。

穿紅衣的女人就在她前麵。

丁一叫道:“默雪兒!”

默雪兒就是攔住他們去路的女人,而偷襲季季的八個劍客,也正是她花重金買來的殺手。

默雪兒沒有看一眼季季,她隻盯著丁一看。

丁一說道:“他們都死了。”

默雪兒笑道:“我有足夠的錢收買天下所有的殺手。”

丁一說道:“你可以收買任何人,卻不能收買我。”

頓了頓,又說道:“還有梨花。”

默雪兒在雪中笑起來,很美,很迷人,她說道:

“你是天下最高貴的殺手,可天下僅你一個而已。”

丁一道:“不,我說過,梨花也是。”

默雪兒還在笑,她笑聲很清脆,但她並沒有回答,丁一說的話是對是錯。

雪埋掉地上的八具屍體。

丁一開始前進,雪地裏留下他很深的腳印。

季季忽然說道:“如果你真的想使我開心,就殺了默雪兒。”

默雪兒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她要讓丁一殺了默雪兒?

默雪兒聽到了季季的話,她又大笑,但她的臉上,隱現出幾分恐懼。

因為默雪兒知道,丁一的風花劍出鞘,世上沒有人能夠逃得掉。

但是默雪兒並沒有現在就逃,她盯著丁一,一步一步後退著。她的頭上,衣服上也已經落滿了雪,鵝毛大雪使她變成白色的雪人。

她的紅衣裳也不見一點紅。

丁一的風花劍並沒有出鞘。他推著輪椅,他沒有看默雪兒,他隻看著輪椅中的季季。

季季雖然沒有默雪兒美麗,但他喜歡她,愛她。

她是他唯一喜歡的女人。

望著丁一對季季的關懷與癡情,默雪兒非常妒忌。

她恨不得殺了他。

她也恨季季,如果沒有季季,她也許已經得到了丁一。

默雪兒很富有,她有著多得數不清的錢,她從來就是想要什麼便能得到什麼。

如果一個人有錢,又有一顆平常的心,那一定是沒什麼遺憾的事情了。

可是默雪兒有,並不是她的錢不夠多,也不是她的心太高,她的遺憾是她還沒有能夠跟丁一在一起。

一個女人想跟一個男人在一起,這並不是非分之想。

女人想得到男人就像男人想得到女人一樣正常。

男人為了得到自己喜愛的女人,往往可以不擇手段。

女人也一樣,而且,女人的手段往往更慘絕,更令人意想不到。

男人愛一個得不到的女人,他總是會把恨發泄在他的“情敵”身上,他會想辦法殺了他。

女人則不同,她不會殺她的“情敵”,她要殺她愛的男人。

這並不是說女人更能容忍,而是女人更殘忍,因為,她不殺“情敵”,卻要將“情敵”折磨。

就像季季,一年前,她已經被默雪兒砍斷了雙腿。

但默雪兒並不殺她,她還要折磨她,摧殘她。

她要挖了她眼睛,砍了她的手臂。

如果不是丁一一劍解救,剛才那八名劍客,一定將她的鼻子和耳朵割下來。

女人本是善良的。她們天生富有一顆同情心。

是愛使他們改變。

世上最純潔最美妙的莫過於愛情,可是,當愛情一旦變作無望的時候,愛就會變成惡鬼,變成心中的“魔”。

愛可以使人美麗,也可以使人醜惡。

默雪兒是美麗的,美麗的像天使。可是,在丁一的眼裏,她從沒有像天使那樣美麗過。

丁一知道默雪兒愛他,想得到他。

他也知道季季厭惡他,憎恨他。

可是,他愛季季,他不願跟默雪兒在一起。盡管,他知道他們兩個人都想要他死。

丁一推著季季,緩緩前行。大雪無聲地將他的足跡撫去。

默雪兒忽然一抖,將雪抖落,露出她那身鮮豔的紅衣裳。

丁一感覺到眼前一亮,雖然他沒看默雪兒,但他的眼睛卻感到一陣刺激。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緊接著,丁一的風花劍出鞘!

雪地裏隻有默雪兒、季季和他三個人,他的風花劍要刺向誰?

如果要殺默雪兒,默雪兒早已死了。

如果要殺季季,他就不會推著她艱難地在雪地跋涉。

那麼,丁一的風花劍要刺向誰呢?難道,他要自殺?

風花劍出鞘,有幾片雪花在空中停了停。

還沒等它們飄落,就看見從雪地下麵噴出三支血劍。

雪就被融化了。

可是緊隨其後的雪,紛紛揚揚,將紅血掩蓋,連一絲腥味也不留。

白雪。

紅血。

默雪兒隻看見丁一的風花劍出鞘,卻沒有看見風花劍是如何出鞘的。

丁一臉色蒼白。他還是沒有看一眼默雪兒,好像默雪兒根本不存在。

丁一說道:“你這次一共雇了十一名劍客,現在都死了,你可以走了。”

“不能讓她走。”

輪椅中的季季忽然說道:“如果你愛我,就殺了默雪兒。”

丁一緩緩說:“不,我不能殺一個愛我的人,哪怕她做錯了事,就像你,你會動手殺我嗎?”

季季默然。丁一又說道:“如果要我殺她,不如殺了我自己。”

季季回頭,她看著丁一,一臉的冰霜。

丁一這時正注視著前方,彌漫的風雪裏,默雪兒已經不見了。

雪中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們已經走了一天了,丁一感到有些饑餓。

可他們身上沒任何可以充饑的食物。

所有食物一天前就被他們吃光了。

丁一一驚,他這時才清醒過來,季季一定已經餓壞了。

他想走快些,可是,雪太深,怎麼也走不快。

丁一輕輕道:“季季,餓了沒有?”

話一出口,他才覺得自己問得實在太傻了。

可是季季卻說:“不餓。”

丁一又輕輕得:“道:”怎麼會不餓,我們已經走了一天沒吃東西了。“

丁一覺得這又是一句多餘的話。

季季說道:“一個將死的人是不會知道餓的。”

丁一驚道:“季季,你不會死的,你不能死的。”

季季的聲音很弱,她道:“能夠讓雪做我的墓床,是我的福分……”

丁一有些茫然。

迷茫的風雪裏,他看見一個人影朝他們奔過來。

盡管他還看不清那人的麵孔,但他已經知道那是誰了。

丁一叫道:“梨花!”

人影轉眼到了他們跟前。

這是一個年約四十的清瘦漢子,他飛掠的速度極快,雪花也無法停在他的身上。

他的手裏提著一個小竹籃。竹籃用一塊白色的毛巾蓋著。

丁一笑道:“梨花,送什麼好東西來了?”

梨花也一笑,說道:“我猜你們肯定快要餓死了,所以送幾個饅頭來。”

丁一接過竹籃,打開毛巾,裏麵果然裝著滿滿一藍饅頭。

饅頭還冒著熱氣。

丁一欣喜道:“梨花,如果誰敢把你這個朋友搶走,我一定殺了誰。”

梨花笑道:“放心,我始終是你的朋友,誰也搶不去的。”

梨花說著抱拳道:“丁一,前麵路難走,你多多保重,我可要去烤火爐了。”

梨花望了望輪椅中的季季,轉身,飄然離去。

梨花的速度,當真快得驚人,丁一隻看見他邁出第一步,第二步就已經在風雪深處了。

丁一呆了呆,發現雪越下越大了。

丁一拿出一個饅頭,遞給季季。然後自己也吃了一個。

一個饅頭下肚,丁一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再看季季,她一口也沒吃。

丁一雙手握住季季的手,蹲下身子,說道:“季季,饅頭冷了,快吃吧。”

季季一點反應也沒有,滿臉的憂鬱和冷漠。

她手中的饅頭已經又冷又硬。

丁一從藍裏又拿出一個,將她的冷饅頭拿過自己吃了。

季季喃喃道:“丁一,你說,我父親墳前的鬆柏,是不是又長高了?”

丁一說道:“跟去年比,它一定長高了不少。”

季季好像忽然開心起來,她笑道:“真的嗎?”

丁一道:“當然是真的,我們已經長大了一歲,你二十二歲,我二十六歲,鬆柏也三歲了。”

季季咬了一口饅頭,若有所思道:“丁一,你記不記得三歲時的模樣?”

丁一搖頭道:“我什麼也記不得了。”

季季一邊嚼著饅頭,一邊慢慢道:

“我卻記得三歲時,父親背著我去趕廟會,結果,我卻尿濕了父親的雙肩……”

季季說著臉容泛起了笑。

丁一癡望著季季的笑容,他想不到季季笑起來也如此美麗。

忽然,季季的臉上又罩上一層絕望的霜,她冷冷道:

“你為什麼要殺我的父親?”

丁一低下頭,不說話。

季季又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本來,父親又會陪我到冰洞裏去洗溫泉……”

望著無比傷心的季季,丁一說道:“也許,他是一個好父親,但他不是一個好人,不是好人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

這時,雪意外地停了。

下雪的時候,滿眼是迷茫,天空好像還很亮。

現在雪一停,才發覺已經是傍晚,暮色四合,若不是滿地的白雪,天地早已一片模糊了。

季季已經吃了第二個饅頭。

他們抖落身上的雪。

丁一道:“半夜時,我們一定可以到達斷劍崖。”

季季歎了口氣,道:“隻有死者才知道死者的寂寞和孤單,你不讓我死,我也不想去斷劍崖了。”

丁一道:“你不想去看看那棵長大的鬆柏?”

季季欲言又止。

輪椅繼續在雪地上前行……

這時,在另一個地方,在一間溫暖的臥室裏,一個女人端著一隻碗,碗裏是冒著熱氣的燕窩湯。

這個女人坐在男人的腿上。

她的胸脯緊靠男人的胸膛。

女人左手端碗,右手拿匙,舀了一匙,喂給男人喝下。

男人微閉著雙眼。

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此刻很滿足,很幸福。

女人一匙一匙,直到將一碗燕窩湯喂完了,才用她小巧的嘴親了男人一下。

男人本來很安詳,很滿足,那女人親他一下之後,他卻皺了皺眉頭。

女人道:“驚天,你是不是沒有把握戰勝他?”

被女人稱作驚天的男人微笑道:“三娘,別擔心,軒轅刀是不會敗的。”

原來他就是“天下不敗刀”軒轅驚天。

這個女人就是軒轅驚天的妻子杜三娘。

杜三娘道:“可是你今天的心情很亂……”

軒轅驚天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又大雪紛飛,一定是個好兆頭。”

杜三娘道:“十三鷹奴說梨花有一個好朋友,但梨花從不要丁一的幫忙。”

杜三娘放下碗,站了起來。

她在屋裏踱了兩步,說道:

“可是,十三鷹奴說,丁一並不是那種不管朋友死活的人。”

軒轅驚天也站了起來,但他的眼睛仍舊閉著。

他手扶著杜三娘的肩,說道:“三娘,正月十五我跟梨花的決鬥關係到軒轅驚天的聲望與存亡,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杜三娘道:“驚天,我怕你……”

軒轅驚天道:“你怕我雙目失明之後,不是梨花的對手?”

杜三娘望著他,憂傷道:“如果不是為了與梨花決鬥,你就無須苦練軒轅驚天刀法最後一招‘刀外刀’,你的眼睛就不會失明了……”

軒轅驚天笑道:“三娘,我雙目失明也許是天意,幸好我練成了‘刀外刀’,梨花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戰勝我。”

杜三娘道:“誰也不知道梨花的武功有多高。”

軒轅驚天接道:“可是,‘刀外刀’的威力,也沒有人知道。”

杜三娘還是擔憂道:“驚天,你真的有把握?”

軒轅驚天沉默了一會,然後堅毅地點點頭。

篤篤篤!

有人敲門

“誰?”杜三娘道。

“我,十三鷹奴。”

杜三娘並沒有去開門,而是在床上坐了下來,繼續問道:“外麵的雪停了沒有?”

“停了。”

“丁一呢?”

“丁一正往斷劍崖而去。”

“梨花呢?”

“梨花送了一籃饅頭給丁一之後,就不知去向了。”

“究竟去了哪裏?”

“不知道。”

“飯桶!”杜三娘怒道:“不知道梨花的下落,為什麼還要回來見我?”

“是的,我是飯桶,可是,我回來不是為了見你。”

“是不是來見我的?”軒轅驚天說道。

“是的,公子。”

“見我為什麼不進來?”

“有人叫我送一封信給你,說從門縫裏塞進來就行了。”

軒轅驚天驚訝道:“是誰叫你送信給我的?”

“那個人我也不認識。”門外的十三鷹奴道。

十三鷹奴始終沒有進來,但他聽了軒轅驚天的話,好像猶豫了一會,才接著道:

“那人的身手實在太快,我根本看不出他是哪門哪派的人物。”

杜三娘喝道:“來曆不明的信,你怎可帶它進來!”

十三鷹奴道:“他說公子看了就知道了。”

杜三娘正要發作,軒轅驚天道:“好了,你走吧。”

“是,公子!”

一陣腳步聲漸遠,屋子裏,留下一封信。

信被拆開,軒轅驚天失聲道:“幽蘭花!”

一縷奇異的花香,立時彌漫了臥室。

信封裏什麼也沒有,隻一朵幽蘭花。

斷劍崖。

丁一終於將輪椅推到一座墳前。

這時,雪雖然不下了,但風吹在臉上,如刀割一般。

跟一年前一樣,墳前的鬆柏幾乎長高了一倍。

季季始終不說話。

沒有了父親的孩子總是孤單的。

季季覺得,她不應該現在還活著,而且,養活她的,是她的殺父仇人。

季季還覺得,她應該死,一個連殺父之仇都不能報的人,就不配活著。

仇人就在她身旁,隻要她願意,她隨時都可以用風花劍刺穿他的咽喉,可是她不能,她不能殺一個愛她的人。

她可以殺自己,卻不能殺丁一。

如果她殺了他,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愛她了。而沒有人愛的人,活著比死了更難受。

可是,她絕不能放過丁一。

他殺了她的父親,她一定要懲罰他,她要讓他受到折磨。

就像默雪兒折磨她一樣,她要讓丁一飽受痛苦的煎熬。她知道他愛她,卻不讓他得到。

丁一用身體為她擋住寒風,說道:“季季,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殺你父親?”

季季冷冷道:“不想。”

丁一道:“那麼,你還恨不恨我?”

“恨!”

“要怎樣才不恨我?”

季季長歎了口氣,道:“要你殺了我……”

冰冷的白雪,漫山遍野,整個天地都在它的包圍之中。

丁一的心很冷,他很絕望,他不能殺一個愛他的人,但也決不能殺他愛的人。

丁一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很遙遠,他是這個世上的孤兒,他很孤單,沒有人理解他,關心他,給他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