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河從幹涸的原野流過。
河把原野割成兩半。
河麵上結著冰,冰又把割成兩半的原野連在一起。
河雖然並不寬闊,但由於冰麵很滑,在上麵行走的人走得很慢。
從這一頭到那一頭,短短百十米至少需要走十五分鍾。
因為冰不厚,人隻有試探著前行。
若是掉進冰窟窿,這麼冷的天氣肯定會凍出病來的。
因此有時發覺前麵的冰太薄,不足以負載人的重量,隻好繞著走。
這時,冰麵上有四人。
一個是梨花,一個是紫裳。
另兩個,梨花不認得他們,紫裳也不認得他們。
看上去他們是一對年輕的情侶。他們的身上都佩著一柄劍。
年輕的夫婦走在梨花和紫裳的前麵。
隻聽女的在埋怨男的:“我說別從這裏走,你偏不聽。
“萬一掉進水裏,可就出洋相了。”
男的道:“這裏是到光明頂最近的路,如果從另一條路走,一定趕不上武林大會。”
“趕不上就趕不上。”女的嘟囔道:“什麼風花劍丁一,我看都是江湖上吹出來的,不看也罷。”
男的道:“我們都是學劍的,能從風花劍那兒學得一招半式也是好的。”
女的道:“要學也不一定趕在二月初二,我們可以找機會直接去討教。”
“說得輕巧。”男人道:“江湖上很少有人看過風花劍殺人,我們要學的,就是他殺人的手段。”
“武林大會上風花劍一定會殺人嗎?”女的道。
“當然會殺人。”男人道:“據說丁一是被冤枉的,武林大會公審他,他肯定反抗,而反抗就是殺人。”
“簫三郎,我們學劍多年,你說我們能在風花劍下走幾招?”女的問。
“恐怕一招也走不過。”難得道。
“又沒有試過,怎麼知道走不出一招?”女的又問,她好像不服氣。
“師父說,有些事是不需試的。”男的說道:“青妹,師父叫我們代表武當參加武林大會,你可不要像平時那樣了。”
“平時我是怎樣的?”被簫三郎稱作青妹的女子忽然拔劍,腳一點,一劍就刺向簫三郎。
兩人相距極近,這一劍又來得快,簫三郎未及反應,也跟著腳一點,身子拔起。
青妹一劍刺空,隻覺得腳下冰層“嘩”的一聲,裂開一個大窟窿。
青妹劍勢未收,想再騰空,冰裂處,水已湧出,濕了她的鞋。
若不是簫三郎及時拉她,她也許會掉進冰窟裏。
饒是如此,倆人已一派狼狽。
梨花含笑望著這一幕。
過了冰河,他們仍在前,梨花和紫裳仍跟在他們後麵,或許紫裳覺得無聊,便吹起了笛子。
紫裳笛聲很優美,簫三郎不由回頭望了一眼。
將到中午時四個人都在一棵大樹下休息。
這麼冷的天,其實是不需要涼蔭的,可是,他們可以不需要陰涼,卻不能沒有東西吃,他們老遠就聽到有人在叫賣粽子。
那個做買賣的老人也坐在大樹下,他們也隻得走進樹陰裏。
老人的粽子不大,可是很貴,要一兩銀子一個。
簫三郎嫌貴,兩個人隻買了一個粽子,一人一半,坐在大樹下的石凳上邊休息邊吃。
梨花卻一下子買了八個。
老人驚訝道:“這麼貴的粽子,客官也要這麼多?”
梨花笑道:“八個粽子可以填飽肚子,八兩銀子卻一點用都沒有。”
“是啊,銀子是沒用的。”老人馬上接上道。
“不過,”梨花道:“既然銀子沒啥用,你就不該賣這麼貴。”
“客官見笑了。”老人道:“我的粽子賣得一點也不貴。”
紫裳說道:“若是在其他地方,一兩銀子八個也沒人買。”
老人似乎吃一驚,他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嬌豔年輕的女子,講起話來竟如此蒼老。
吃驚歸吃驚,老人仍道:“客官講得沒錯,你們剛才從河上走過來,河裏的水白白流掉,若是在沙漠裏,一碗金子也買不來一碗水。”
老人講得一點沒錯,在無邊無際的沙漠,在滾燙的沙子馬上要把人烤焦的時候,不要說一碗金子換一碗水,就是十碗金子也換不來半碗水。
可是,那隻有在那種情況下才發生的事情。
這跟他在冷天的樹下賣粽子完全是兩回事。
紫裳不想跟他說什麼,老人卻道:“你們吃了我的粽子,可以撿回一條命,你們說這劃不劃算?”
梨花隻是在心裏笑笑。
簫三郎卻馬上站起來,走過去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們因為吃了我的粽子才撿回性命。”老人嘴裏說話,眼睛卻望著大路上。
因為大路上又來了三個人。
簫三郎不解地道:“你是說我們不吃你的粽子就會死掉?”
“當然會死。”
老人道:“凡是去參加武林大會的人都會死。”
頓了一下,老人又問道:“你們是不是到光明頂去參加武林大會的?”
簫三郎點頭。
他還想問什麼,老人道:“你的粽子吃完了,倘若不夠可以再買幾個。”簫三郎馬上掏出銀子又買了四個粽子。
他兩個,青妹兩個,滿臉是驚異的神色。
這時大路上那三個人也過來了他們穿著灰色的衣服,每人的背上都綁著一把大刀,一看就知道是三條漢子。
他們走到老人跟前,不問粽子多少錢一個,而是問剛才這條路是不是通向光明頂的。
老人裝出沒聽見,什麼也沒說。
一人說道:“也許他是聾子。”
另一人道:“不管路是否對頭,先休息一下再走吧。”
第三個人道:“我的肚子有些餓了,吃幾個粽子吧。”
他的話剛說完,老人就答道:“粽子很便宜的,一兩銀子一個。”
他們叫道:“這麼小的粽子這麼貴,在我們蘇州,一兩銀子可以買到十個粽子。”
“這不一樣。”老人道:“粽子也有值錢的和不值錢的。”
一人笑道:“隻要能填飽肚子的粽子都是一樣的。”
“客官一定不常吃粽子。”老人道:“其實粽子跟人一樣,有的人一兩銀子就可以替人殺人,有的人一百萬兩銀子也未必替人殺人。
“比如蘇州唐家,唐家三公子替人殺人的最低酬勞是二百萬兩銀子。”
三個人一聽這話,猜想賣粽子的老人非等閑之輩,不再說什麼,而是掏出一錠大銀子,買了十五個粽子,默默地到樹下其他石凳上休息。
老人兩桶粽子都賣完了,他拿起扁擔,挑著水桶晃晃悠悠地走了。
一邊走,一邊嘴裏唱著歌:
乾坤有日月,
天地有情義。
漫漫風塵湧雷霆,
一條小徑上青山。
人未行,歌先歇。
劍猶吟,
頭已落。
肝膽相照。
瞧英雄獨嘯。
老人的歌唱得並不好聽,但有一股激情。
大樹下,隻剩七個過路的人。
歌聲過,紫裳吹起笛子。
笛聲悠揚,隻是讓人感到有些清冷。
簫三郎道:“柳青青,我們走吧。”
柳青青道:“三郎,咱們回武當吧。”
“你害怕了?”簫三郎笑道:“剛才那個老頭是嚇唬人的,如果我們就這樣回武當,武當派今後還怎樣在江湖上立足。”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參加什麼武林大會。”柳青青道:“若是爹責怪下來,你就說是我一定要回來的。”
“不行!”簫三郎道:“師父還有一樣東西要我交給風花劍丁一的。”
柳青青想了想,道:“那麼這樣好了,我們回武當對爹說,丁一沒來參加武林大會,因此那東西就不能交給丁一了。”
“這樣更不行。”簫三郎道:“師父吩咐我,無論丁一來不來光明頂,我都得找到丁一,師父說這樣東西事關重大。”
“究竟是什麼東西?”柳青青皺眉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簫三郎道。
這時,那三個背刀的漢子走過來,說道:“能不能給我看看?”
“你們是誰?”簫三郎靜靜道。
“蘇州唐家三兄弟。”三個漢子道。
“唐家三兄弟?”簫三郎驚訝道:“你們就是二百萬兩銀子才肯替人殺人的唐家三公子?”
“對。”
“你們想殺誰?”
“如果你不把那東西給我們看我們就殺你。”他們說得絕不含糊。
簫三郎看了一眼他們背上的刀,並無懼色,朗聲道:“除了丁一,誰也不能看我的東西。”
唐家三公子互相望了一眼,其中一人笑道:“給不給我們看,其實並不是你說了算的。”
簫三郎仿佛沒聽到他的弦外之音,道:“我的東西難道還由你說了算?”
“現在當然還由你作主,可是,等我們殺了你,你說,死人還能作主嗎?”唐家三公子一齊笑了起來,他們並沒有多少猖狂,隻是笑得很自信。
柳青青悄聲對簫三郎道:“三郎是什麼東西就拿出來給他們看看吧。”簫三郎還沒有搖頭,柳青青又轉身對唐家三公子道:
“不過你們得守信用,看過之後一定要還給三郎的。”
唐家三公子道:“我們隻想看看信的內容,根本不想殺人。”
“信?什麼信?”簫三郎疑惑道。
“你師父叫你給風花劍看的正是一封信。”唐家三公子道:
“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簫三郎望著唐家三公子,想道:“師父隻把東西交給我一個人,他們怎麼可能知道?”
想畢,他手按劍柄,正色道:“無論你們是誰,要想看到那東西,首先問問我這柄劍。”
“鏘”的一聲,劍已出鞘。
劍閃著寒光。
青鋒讓人膽顫。
簫三郎隨隨便便一擺,唐家三公子均覺得劍鋒直指自己的要害。他們道:“好劍!”
簫三郎道:“武當劍當然是好劍。”
唐家三公子淡淡道:“既然這樣,我們就領教領教武當第三代弟子的劍法。”
頓了頓,又道:“你或許還不知道我們的名字,唐家三公子由唐明、唐輝、唐傑組成,我們殺人時三把刀一齊來,你可得小心點。”
這時柳青青也拔劍出鞘,站在簫三郎身側,怒視唐家三公子。
唐明道:“這位小姐請讓開,我們不想殺你。”
柳青青靜靜道:“你們不想殺我,我卻想殺你們。”
唐傑道:“就算你父親柳道長也不敢說這種話。”
柳青青很驚訝他們怎麼知道自己是誰,而且,很顯然,他們早就知道簫三郎身上藏著一樣要交給風花劍的東西。
看來叫他們殺人的人一定不是簡單的人。
正想著,唐傑又道:“你們可以有選擇,我們卻沒有,因為我們已經收了人家的錢,就算死,也得全力以赴,這是做殺手的責任。”
唐傑說著,向簫三郎逼近。
柳青青鳳眉倒立,可她心裏有些害怕,因為她感到對手比她強大許多。
她雖然害怕,但她的劍卻先出手了。
她想搶得先機。她一出劍,簫三郎的劍也跟著劈了出去。
看上去他們這一劍如出一轍,但柳青青的劍勢輕靈,簫三郎的劍沉穩異常。
簫三郎的劍勢雖沉,但是速度極快,後發先至。
“叮”的一聲。
簫三郎一劍攔住柳青青的劍道:“青妹,把東西給他們看看也無妨。”
他的神情有些沮喪,有些悲哀。
“這樣甚好。”
“好”字甫落,隻見一柄大刀夾著寒光斜斜砍向簫三郎。
刀是唐輝的大刀。
難道唐輝不守信用,他還要偷襲簫三郎?
簫三郎不知驚呆了,還是震懾於對手的大刀,他竟一動不動。
刀到中途,刀鋒一卷。
簫三郎腰間的劍鞘已被刀風割斷,高高飛起。
唐明躍起,就去接劍鞘。
可是,唐明卻接個空,有人在他之前,接走了劍鞘。唐明一看,見是一個嬌豔的女子搶在他之前接走劍鞘,於是他道:“你為何搶走劍鞘?”
這個女子當然是紫裳,她道:“我想看看簫三郎的劍鞘裏是否藏著東西?”
“裏麵有一封柳道長給丁一的信。”唐輝冷冷道。
唐傑走過去,鐵青著臉道:“拿來!”
紫裳偏不給,道:“我想看看信裏怎麼講。”
“這不關你的事。”唐傑似乎想發作。
“三弟,就讓她把信念給我們聽也一樣。”唐明道。
唐傑這才默不作聲。
紫裳果然從劍鞘裏掏出一封信,信沒有封口,她看了一下,念道:
“我乃武當道長柳雲,應武林各大門派之邀,於二月初二在光明頂對你殺害羅家堡八十九口人一事進行公審,其實,各大門派早已認定,鑒於你之罪孽,唯有處死你才能平息江湖之怨。
“我本欲參加本次武林大會,無奈掌門師兄雲遊東瀛,師兄臨走有交代,除非他回來,否則我不許離開武當半步,今日我派小徒簫三郎及女兒柳青青代我參加武林大會,簫三郎乃是武當第三代弟子中佼佼者,如你不棄,請指教他一二。
“我身在武當,心在光明頂,我雖然無法聽到你的解釋,但惡仗難免,我已吩咐小徒小女,到時助你一臂之力,如能僥幸逃脫,或認為武當乃是你心中信賴之處,武當誓與風花劍同進共退……”
紫裳還未念完,梨花大叫道:“放屁!放屁!”
唐明道:“誰放屁?”
“當然是武當臭道長放屁!”梨花道。
簫三郎、柳青青馬上用劍擋住梨花,厲聲道:“臭嘴請放幹淨點!”
梨花不看他們,繼續道:“不用說丁一沒殺羅家堡八十九口人,就算真的殺了,誰又能奈何他?
“何況,要幫丁一的忙也還用不著武當的臭道士!”
“武當的臭道士雖然臭,但你的嘴未免太臭了點。”不知什麼時候,剛才那個賣粽子的老人又回到了樹下,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沒有一個人知道。
因此,聽到老人說話,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老人接道:“我本來不想回來的,可有人給了我許多銀子。”
“你究竟回來幹什麼?”梨花道。
“那人說,武當派有一封信要交給丁一,他叫我來聽聽信裏講了些什麼。”老人道。
“這麼簡單?”
“難道你以為有多少複雜?”
“他給你銀子,我想絕不止叫你來聽聽的。”
“當然,我每一天都在這裏賣粽子,他要我將聽到的信的內容告訴每一個過往的人。”
“原來你還是個多嘴的烏鴉。”梨花道。
“他給我的銀子比我賣一年的粽子還要多,我無法推辭。”老人道。
“你知道這樣做會有怎樣的後果嗎?”梨花問。
“沒有。”老人道:“我還不知道信裏究竟說了些什麼呢。”
紫裳又把信念了一遍。老人沉吟不語。
梨花道:“信裏講,丁一殺了羅家堡八十九口人,而天下武林各派已決定處死丁一,這樣一來,江湖將充滿血雨腥風,風花劍又將殺死許多不明真相的人。”
老人遲疑了一會,道:“什麼是真相?”
“丁一沒有殺人。”梨花堅定道。
“你又不是丁一,怎麼如此肯定?”
“我是丁一的朋友。”
“朋友畢竟是朋友。”
“可我是梨花。”梨花道。
“我知道。”老人道。
“你知道?”梨花不信。
“我當然知道。”老人含笑道:“我不僅知道你是梨花,而且你還中了九毒教的毒。”
“你還知道些什麼?”梨花笑道。
“我還知道丁一殺了薛夫人才將你救出來,不然你早死了。”老人道。
“你肯定覺得自己很聰明,但是你錯了,事實根本不是這樣。”梨花道。
“你能告訴我事實真相嗎?”
梨花搖搖頭,接著又點點頭。
老人不解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梨花道:“我搖頭表示我不知道真相,我點頭表示我一定會弄清事實真相。”
“萬一你不行呢?”
“不會的。”
“世上的事情很難說。”
“沒錯,世上的事情是很難說,但梨花不是別人。”
“梨花當然不是別人,但梨花最終會變成像他們一樣的人——死人。”老人得意地說。
而且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六個死人。
他們是唐明、唐輝、唐傑、簫三郎、柳青青和紫裳。
他們都死了?
什麼時候死的?
為什麼會死?
難道梨花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和驚訝?
他們都死了,梨花為什麼不死?
“如果我是他們,我早已躺下了。”梨花說。
“很快的,你很快就會躺下。”老人說得很肯定。
梨花笑道:“你想不想趁我躺下之前,聽我講講事情的真相?”
老人驚訝道:“真的?”
接著又道:“是誰殺了薛夫人?不是丁一?”
“不是。”
“那是誰?”
“不知道。”
“你在耍我?”
“我沒有耍你,而是你在耍我。”
“我?”老人道:“我隻是賣粽子給你吃而已。”
梨花指著躺在地上的紫裳道:“你不該殺了她。”
“她貪吃我的粽子,死了活該。”
“她是你妻子,難道你這麼快就把妻子忘了?”梨花淡淡道。
老人怔了怔,故作鎮靜道:“誰是我妻子?”
“撕下你的麵具吧,薛夫人!”梨花忽然冷冷道:“普天之下,除了九毒教教主薛夫人,還有誰能做到麵不改色毒死自己的妻子!”
老人一陣茫然,呆了半晌,忽然發出一陣冷笑,接著雙手在臉上一抓,扯下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梨花很快看到了一堵牆——薛夫人的臉。
陰冷、殘酷,嘴角藏著刀光的笑。
薛夫人歎了口氣,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死的?”
“這很簡單。”梨花道:“不是丁一殺了你,也不是摘月宮主殺了你,天下雖大,能同時殺死九毒教及三十六位高手的人卻沒有。”
“你說過,殺死我的並不一定是一個人。”薛夫人道。
“我當時確實是這樣想的,不過後來我否定了。”梨花道:“因為我在你的屍體下麵發現了破綻。”
“我的屍體下麵隻有一朵幽蘭花,有什麼破綻?”薛夫人不解道。
“破綻就在這裏。”
梨花問道:“你見過幽蘭花嗎?我是說真正的幽蘭花。”
薛夫人遲疑了一會,道:“沒有。”
“你沒有見過幽蘭花,可是我見過。”梨花道:“你自以為聰明,卻明明白白告訴我,這是一個陰謀。”
薛夫人呆了呆,道:“你是怎麼知道我沒有死的?”
“當我發現那朵假幽蘭花之後並沒意識到你還活著,我一直在想是誰在嫁禍摘月宮。”
“後來呢?”
“後來我從紫裳身上找到了答案。”梨花一指紫裳,道:“不過,她並不是名滿江湖的殺手紫裳,而是你的妻子。”
“她敢背叛我!”薛夫人恨恨道。
梨花搖頭道:“她並沒有背叛你,你騙了她。”
“我怎會騙她。”薛夫人道:“我並沒有讓她真的中毒。”
“你一直按事先的計謀行事,隻是最後,你應該在死去前通知她一聲,免得她在見到你死在雪白的床單上時流露出那份真實的悲傷。”
梨花道:“那是一種女人對男人的特殊的悲傷,這種悲傷,不是普通的朋友所擁有的,更不會出現在仇人的臉上。
“所以,當時我就十分驚訝,事後,我聯係此前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得出一個連我自己也震驚的答案:紫裳是假的。
“其實,在鐵牢裏,我就已經起疑了,因為薛夫人的腦袋不會這樣簡單,讓人用繩子吊下飯菜給我們吃,因為這樣做太容易讓我們逃走了。
“更重要的是,紫裳沒有將送飯的人打死,我在逃離時聽到了他的呼吸。”梨花道。
“這個賤人!”薛夫人吃驚道:“我原先就怕她手下留情,不忍殺人,特意讓她先殺了八個手下,沒料到她最後還是手軟了。”
“她並沒有錯,善良是人的本性。”梨花笑道:“不過,她對周圍的一切非常熟悉,也令我大惑不解,如果真如她講的那個故事裏所說,她是二十年來第一次找你報仇,根本不可能這麼熟悉的。
“現在想起來,你安排紫裳跟我在一起完全是錯的,這隻能給我一個真正的逃脫機會。
“如果把我一個人關在地洞裏,我一百年也休想出來,你高估了我。
“其實,人都有極限的,我也一樣。
“你並不需要一定要我中毒才放心,有時候,想做到萬無一失反而會給人以可乘之機。”
“如果要你死,她為何還要給你解毒?”
“紫裳表麵上給我逼毒,其實是向我輸毒。”
“你知道世上有一種解毒方法就是以毒攻毒。”薛夫人道。
“我當然知道。”梨花道:“既然你在我中毒之後還不敢殺我,就應該想到我並不是那樣容易欺騙的,你在酒裏下的毒和紫裳逼入我體內的毒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烈性劇毒,如果它們混合一起,我這輩子便是廢人一個。”
“那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成為廢人呢?”
“我有一個秘密天下沒有人知道,那就是我天生不怕毒,你的毒早被我化解了。”
“世上真有不怕毒的人?”
“你不是其中一個嗎?”
薛夫人知道梨花在挖苦他,他並不生氣,道:
“你既然早已化解了我的毒,為何還乖乖的聽我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