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普照,枝影橫斜,果果發覺涼意襲來,才驚覺天已入夜。
她從樹幹上爬起來,抹了抹嘴角,轉頭踢醒另一個人。
“羊腿……”阿衝揉著眼睛,回味夢中盛宴,“我的羊腿……果果,我夢見被狼追你不叫醒我,夢見我掉進山穀你不叫我,夢見我爹抽我你不叫我……偏偏做了個好夢,你便一刻不差地叫醒了我,你可真神。”
“那是,以後讓你見識我更神的時候。”果果跳了下來。
遠處,一行人舉著篝火回來,議論之聲在夜裏傳得遠聽得也響。
“是族長!”阿衝站在樹幹上,“族長回來了!”
“陳伯伯累了一天,我該回去燒水了。”果果警醒。
陳義風這幾日夜不能寐,輾轉反側,眼看消瘦了幾圈,阿翠心疼,果果也心疼。無奈這幾日阿翠姐繡嫁衣繡得勞累,每日夜裏早早便困了,於是,燒水熱飯的活兒便被果果主動攬了下來。
其實這也在情理之中。
白吃白住本就不好意思了,她再一點力氣都不出,總歸不仁義。
“你倒還是個君子。”阿衝打趣她,笑道。
果果沒理他,自顧自道:“也不知阿翠姐睡了沒,今日她心情大好,估計還等著我呢!”
“果果,別走,我陪你一同回去。”
“你跟我作甚,回你家睡覺去!”
“我也該做一回君子啊。”阿衝嘻嘻地笑。
——
他們趕在族長一行人之前到了家。
院落寧靜,窗子漆黑,屋裏未點燈。果果一陣哀歎,阿翠姐果真是睡著了。
“也好,少她念叨我了。”話是如此說,心中總歸不痛快。
一有他出現,她眼裏必定再沒她。
如斯想著,便推開門,阿衝從袖口掏出火石,點亮蠟燭。昏黃的燭光輕輕搖晃,在牆上投出一片影子。
他將燭台放定,果果徑直走入裏屋。
奇怪……裏麵空空如也。
阿翠姐去了何處?
——
果果疑惑著踏出來,卻見阿衝立在原處,背對著她,一動不動,僵硬如石。
“阿衝……”
話未出口,阿衝“噗”地一下吹滅蠟燭,轉身拉住她跑了出來,疾行如飛。
——
阿衝隻管往前跑,不顧身後的質問。他跑,他快快地跑,遠離這地方,遠離方才那一幕……
“你給我鬆開!”果果大氣,“你到底想作甚?!”
阿衝轉過頭,氣喘籲籲瞪著她。
果果揉揉酸痛的手臂,埋怨:“你是見鬼了,還是發瘋了?”她白了阿衝一眼,轉身就往回走。這個阿衝,平白無故犯什麼傻。
未曾想,還未邁出兩步,胳膊便被一人拽了回來。
“你不能走。”阿衝硬生生道,目光卻落在地上。
“放手。”果果不想再與他糾纏,直接命令。阿衝卻愣著不動,還未回過神來,便隻覺手背一痛,果果的嘴早已啃了下去。
他大叫一聲鬆開了手。
“你……你屬狗的啊!”
“反正不屬你。”
果果眼神鋒利如刀,狠狠在他臉上剜了一眼,頭也不回走掉了。
阿衝愣在原地,清冷的圓月掛在天上,他不是哀愁果果適才的話——反正他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他是在回憶方才所見之景,久久佇立,好似做了一場夢。
待果果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夜色中時,他才恍然醒過來,衝著那個虛影大喊:“那個人就是個騙子!”
——
薑果果朝家中走去,那個一村之中最為宏偉的院落——說是宏偉,則言過其實,此處屋舍多為茅草屋,族長家的也就庭院寬敞了些,與其他並無異處。
無論是初來乍到者,還是久居界山者,如何看也看不出講究之處。
比起中原的豪門大戶,此地簡直……鄉村野戶。
她腦子嗡嗡響,似有千百隻蚊子圍繞在耳邊,她不是沒聽清阿衝喊了什麼,隻是疑惑究竟能出何事。
阿衝向來大驚小怪,可那平日皆是些不足掛齒之事。像今日這般驚慌失措……還從未有過,方才他的神情……令她深覺不妙。
不妙,果果覺得,是阿翠姐出事了。
可是,能出何事?
——
她步子雖快,可心亂如麻,走回家時早見一群人站在了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