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如願以償(2 / 2)

她悄悄地回到家裏,輕輕推開院門,來到屋門前,往裏麵一看,隻見媽媽在家坐在縫紉機旁,正在低頭縫一條被樹枝刮破的舊褲子。她忐忑不安地走了過去,把那封信遞到媽媽麵前。媽媽的手沒有停下來,像沒看見一樣。她的兩隻腳繼續踩著踏板。孫曉紅的眼睛一直盯著那根縫針上下抖動,縫紉機突突突地響了半天,才停了下來。

“這些東西,你不用拿給我看。說吧,什麼事兒?”媽媽冷冷地說。她把褲子翻了過來,又無動於衷地塞在了縫針下麵。

慌亂中,孫曉紅極盡討好地撕開了信封,當她抖開信紙看見上麵寫著讓她明天盡快報到的字眼兒時,她又再次把這封信拿到媽媽的眼前看。

媽媽回過頭來,一眼盯住上麵的一行小字,她的一雙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她沒有問明情況,馬上放下手裏的破褲子,興奮地扯過信紙,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看了兩遍,然後把信紙撇到曉紅的手裏,突然衝出了屋門。她一路小跑般的走到院子裏,去喊孫國棟去了:“老孫,你快看看,咱家的曉紅考上民辦教師了!信上說她明天就要去那裏報到了。”

她這一嗓子,像一陣風,在胡同裏蕩漾了很久,又輕盈地飄向了遠方。

孫曉紅站在屋子裏麵,她局促不安地看著媽媽跑出房門,她的一顆心終於落到了地上。她突然覺得天地很寬,星夜很亮,前麵的路很廣。仿佛身邊所有人對她的冷漠,也將要慢慢化解。俗話說:“牆倒眾人推,破鼓亂人捶。”想起這些天的件件困擾,都將煙消雲散。孫曉紅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還沒有那麼悲催和不堪吧!

孫國棟得知這個消息後,他自然替女兒高興。曉紅在屋子裏麵思前想後地坐了半天,她不知道對爸爸說些什麼,就悶不做聲地回屋睡覺去了。曉紅媽到底是藏不住事兒的人,這一個晚上,她不但去了四嬸家炫耀一番,還去了三嬸家走了一圈,等她回到家裏的時候,都已經是大半夜了。

“不是我說你,你這人就是嘴巴太快,狗肚子裏麵裝不了四兩香油,啥事兒心裏都擱不住。曉紅不就是考個民辦教師嗎,這有啥可顯擺的,村裏考上大學的孩子多了去了,哪個爹媽像你長在嘴巴上,沒事兒出去瞎嚷嚷,也不知道美個啥勁兒?到底還能不能消停了!”曉紅媽半夜回來的時候,坐在炕頭抽煙的孫國棟見曉紅媽這麼晚才回來,將手裏的煙袋鍋,往炕沿幫上使勁而磕了磕,不停地埋怨說。

“就你愛管閑事兒,你沒看她們背後都把曉紅說成啥樣了。一個個狗眼看人低的瞧不起人,好忙幫不上,說風涼話一個比一個損,一個比一個過分,也不知道咱家曉紅害了她們哪根筋疼。現在曉紅考上了民辦老師,我就是讓她們看看,咱家的曉紅跟她家的孩子比,到底弱到了哪裏?”曉紅媽說著,脫掉腳上的鞋子,上炕脫衣睡覺。

“你就愛爭搶好勝,事兒都過去那麼多天了,她們愛說啥說啥唄,反正也長不了身上,一個胡同都住這麼多年了,得饒人處且饒人,跟她們這些人斤斤計較幹啥?”孫國棟把煙袋鍋小心翼翼地裝到一個布口袋裏麵後,一摁牆上的開關,屋子裏麵一下子變得黑暗起來。

孫曉紅上班那天早上,安靜的胡同裏,突然探出很多女人的腦袋來。她們都躲在門裏暗暗窺視,可能是出於羨慕嫉妒恨吧,沒有人走出來和她打招呼。各種迥異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滴溜溜地打著轉轉,看得她渾身發毛。

大岩她媽改嫁了,誌滿她媽搬走了。曉峰她媽得了腦血栓,連愛慕虛榮的四嬸,也晃著腦袋口齒不清地站在門口,一直把她的背影送出胡同。想想這些人曾經對自己的一些傷害,其實也挺可恨的。孫曉紅不得不佩服她們的嘴巴和想象了。她之所以能有今天這麼多的挫敗感,一多半來自於她們的推波助瀾和旁敲側擊。

孫曉紅現在已經不生這些人的氣了,就算她們的嘴巴再壞,心機太過,也隻不過是過過嘴癮,從她們嘴裏說出的那些流言蜚語,往往都是不攻自破,不戰自敗,想想大岩她媽,整天扯東道西賣弄自己的那條長舌頭,結果輪到自己頭上的笑話,比別人的更慘,她沒有搬走的時候,從胡同頭到胡同尾,一個不落地說了半輩子壞人的話,她這個害人害己的嘴巴,罵來罵去的,最後她也沒落下什麼好的下場,結果都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