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如意算盤(2 / 2)

“這是哪裏話,現在人也老了,腦子也不好使了,我這張老臉更不值錢了。要說喝酒還行,麵子,多少錢一斤,還真沒稱過,就當個捐個腎,虧了一身的元氣!”任鐵嘴這兩扇唇都貧出花來了,聽得問話的人哈哈哈大笑。別看莊稼院裏麵的農活不行,像這種扯淡鬥嘴的事情,他最在行。用一句老不正經的話來形容好像有點兒過火,但是,他一輩子都不務正業,也真是辜負了他一頭的白發。

“這老頭說話還一套一套的,要是有機會的話,都能到城裏當司儀了!”他這是奉承話。雖說英雄無用武之地,可是一回到家裏,他在兒子兒媳婦麵前,那就是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了。

這次去鄉上,他本來就無心去買化肥,現在終於找到了借口。就放了空車回到家裏,他進院以後,把馬從車上卸下來以後,向老婆怨聲載道地報了一通辛苦,一頭紮在炕頭上,兩腿一伸,兩隻眼睛一閉,他就不想起來了。其實,他一點兒困意都沒有,心裏在想一件連自己都說不出口的事情。

他是想啊,孫曉紅結婚以後,家裏多了一口人。孫曉紅懷孕後,以後還要多一口人。人鐵嘴躺在炕頭上,他在心裏盤算來盤算去,突然打起了孫國棟的主意。他想讓孫國棟幫他買化肥,而買化肥的這筆錢都應該記在孫曉紅的頭上,想著想著,他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壞笑。

眼看太陽都快偏西,任鐵嘴依然還躺在炕上裝迷糊。婆婆從外麵走進來,見他還在炕上躺著,就嘟嘟囔囔地叫他:“幹點兒活就要工錢,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躺在炕上睡大覺。一天到晚啥活兒都不想幹,不是躺著睡覺,就是出去喝大酒,這輩子嫁了你這樣的男人,真是倒透了黴!”這倒是真話,任鐵嘴嗜酒如命,他在家裏喝的酒都裝在一個水缸裏,要是上秤稱的話,都得有五六百斤。

他家裏喝,外麵喝,隻要有人陪著喝酒,他是來者不拒,不喝個天昏地暗,都不肯放下酒盅。隻要酒杯一端,舌頭和牙齒一碰,他鼻子眼睛都樂。還不知廉恥地說:“隻要鬆花江裏的水不幹,那就得細水長流。人活著,吃不窮,喝不窮,算計不到受大窮……”這是他一慣的活法,也是他這輩子最沒自尊,最讓人瞧不起的一種活法。

他越這麼說,捧臭腳的人就越多。為了能蹭頓酒喝,他在外麵山吹六哨,什麼人都來得上,瘸瞎鼻屎都能湊到一塊,狗戴嚼子都能成為朋友。身前身後,整天像蒼蠅一樣嚶嚶嗡嗡圍了一大群,算一算都能變成一個雜牌軍,他自然就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

可現在,他沒有喝酒,卻眯著眼睛著一個非人的計劃。任浩軒他媽不知道他心裏想啥,就在一旁不停地埋怨著:“你這天這樣迷迷糊糊的,一點兒正事兒沒有,我看過幾天種地,拿什麼當底肥!”

“車到山前必有路,老娘們家家的,你懂個屁。啥也不懂,趕緊到一邊待著去得了,也不知道老跟在屁股後麵墨跡啥!就你這腦子,遇事連個都不轉,老跟在屁股後麵瞎吵吵啥!”任鐵嘴厭煩地罵了一句,任浩軒他媽被他這麼一罵,頓時沒了話說。

“你腦袋好使,你咋沒把化肥弄回來,我看你就是嘴好。你瞅瞅你,哪像個大老爺們,鏟地專門鏟地頭,割地就能割一根壟,要是沒有這些腦袋不好使的人支著你,你早都去要飯了,還輪到你現在躺在炕頭上吹牛皮!”這揭短的話,隻能在家門口說。若出了這個門,還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啊!

“頭發長,見識短,你懂個屁,啥也不知道,沒事兒跟著瞎攙和啥?到一邊眯著得了!”任鐵嘴虎著一張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帶著奸詐鬼祟的眼神裏,全是不安好心的攫取與驕橫。

任浩軒他媽不說話,她知道任鐵嘴肚子裏麵的花花腸子多,輪耍嘴片子,她還真不是他的對手。不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些年她跟他也學到了一些空手套白狼的手段,雖然不怎麼高明,但是對付心裏善良的孫曉紅,還是綽綽有餘。為了一己之力,連兒媳婦的娘家人都要處心積慮地算計一番。這樣看來,她的臉皮比遠古恐龍的化石還要厚上千倍萬倍。

於是,兩個好吃懶做的人不謀而合,為了騙孫曉紅就範,他們竟然一唱一和地站到了一條陣線上,共同套路孫曉紅。

晚上吃飯的時候,孫曉紅剛把飯菜端到桌子上麵,坐在炕裏的任鐵嘴往前一湊合,他剛把筷子拿起來,還沒等往嘴裏夾菜,就看著任浩軒說:“我今天上午去鄉上買化肥去了,等我趕到的時候,化肥都賣空了,我是一袋也沒買回來呀。聽村裏的人說,可能明天不進了。你說,這種地要是沒有底肥怎麼能行?要不,看看村裏誰家有多餘的化肥,咱們跟他們說說,勻幾袋回來用?”

任鐵嘴不是不想去買化肥,他是不想拿現錢去買。他有他的小心眼,他是想把兜裏的錢都存起來,再跟別人賒賬,然後等到秋天賣了糧食再還這筆錢,就不用自己掏腰包還錢了。看來,他的小算盤打得可夠精細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