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記者是許願的老師,也是我很敬佩的一個人,許願這些天心情不好,而徐晴這麵也基本上事情不多了,於是我的重點開始轉移到陪許願來。熱戀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兩個人在一起,彼此思念。幾乎是剛剛分開就開始想念對方。做什麼事情,第一想到的永遠是,我們倆一起做這個會怎樣。看到好玩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發給她,讓她跟你一起笑。當然,美好的事物往往都帶有副作用。熱戀的副作用就是,她不再是那個矜持的美女了,她開始莫名其妙地發脾氣了。女人像海。不知是誰說的比喻,但是真的很貼切。前一分鍾好好地,下一分鍾她會開始對你橫挑豎撿,一些你平時做慣的事情會忽然讓她反感,你的某一句話會忽然讓她落淚。總之,莫名其妙。許願前幾天就經曆了這個階段,折磨我之後,這幾天又進入了懺悔期。見我麵第一句話就是:“我錯了,我再也不氣你了。”這句話我最近每個月都能聽到,但是下個月再欺負我的時候,她會說:“我這是氣你麼?要不是你怎麼怎麼樣,我能怎麼怎麼樣麼……”總之,當你想與一個女人講理的時候,你已經輸了。不過趁著許願的懺悔期,我還是能獲得一些甜頭的。你懂的。但是說回來,前幾天許願脾氣暴躁,除了時間不對以外,也真是發生了一件讓她火大的事情。這件事情加上前一陣她的老師猝然離世,導致了那幾日的爆發。不光我遭殃,聽她說,她當時在總編的辦公室把總編一頓臭罵。基本上就是一篇反映社會的肮髒事實,與社會和諧的主旋律不符的文章。其實報道什麼都不重要,關鍵是這件事情是真實發生的,而且不是個例。時間選得可能不太好。於是,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占的情況下,許願的稿子被斃了。到底是年輕,許願知道自己費盡心血弄的絕對能拿個中國記者最高獎的稿子被幹脆地斃掉時,也不知道是不是腦袋短路了,居然衝進了總編的辦公室。想要個說法。“為什麼斃了我的稿子,我寫的不是事實麼?”是事實,但是事實是,它與現在不符。“什麼叫不符?難道說實話也有錯麼?”“不該說的,哪怕是事實,也不能說。”“我不懂什麼叫做不該說。”我斃掉的就是不該說的,等到該說的時候,我自然會讓你發表。“可揭示社會的真相是我的責任。”“斃你的稿子也是我的責任”“你知道麼,王老師曾經說過一句話,現在我送給你。不說實話的記者,是社會的喉癌。”我沒有讓你不說實話,我隻是說因為時機不對,總有一天,你這個文章會發表的。“你知道這件事情有多嚴重麼?這可是我們的子孫後代啊,你就打算毒死他們麼?”我正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情有多嚴重,我才不讓你發的。這件事情政府會解決的,再說,通過你的暗訪,全國並不是隻有河南這樣,更何況河南並不算是產奶的大省,要出事也不應該從河南開始。“你這是不負責任。你會給你的孫子喝這樣的奶製成的奶粉麼?”需要的話,我會。許願徹底爆發了,將稿子重重地摔在了總編的桌子上,轉身離開。回到家後,給我打了兩個小時的電話,敘述了事情的經過,聽得我脊梁都冒了冷汗。在這個年代,主流媒體不再是人們獲取信息的唯一途徑,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眼前的濃霧稍許散去,我們能在朦朧中看到這個世界的真實的輪廓。或許很多人說,社會愈發墮落,我們在倒退。但是我卻認為,正是因為我們的社會進步,才會出現了不同的聲音,才會讓我們見到這個社會墮落的一麵,才會讓你看到我所說的一切。在我的眼裏,社會是進步的。這些年來,我們不再人雲亦雲,不再盲目地去迷信權威,最關鍵的是我們學會了質疑,我們敢去質疑。這不是社會的進步麼?統計學有個例子,一群毫無經驗的人去估計一頭牛的體重,然後取平均值,即便這些人毫無專業經驗甚至有人在搗亂,但是最後的平均值會隨著人數的增加而越來越接近標準值。這就說明,一群人,即便你說他們是狂歡,即便你說他們在胡扯,即便你說他們在幻想,但是根據統計學來說,他們代表的是真理。而現實恰恰證明,多數人所質疑的,往往存在著內幕。多數人所說的,即便隻是揣測,最後恰恰會被證明是實情。感謝這個年代。感謝這個世界。感謝互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