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瑪麗為什麼會這樣做,是怕我壞了她的計劃還是另有所圖我真的不清楚,但是這麼長時間她對我有恩,我不想在她離開中國之前,我們兩個再有什麼芥蒂。所以我說我相信她。其實相不相信沒有什麼差別,反正我也要辭職的,瑪麗如此一弄雖然我有點危險,但是卻白來了一年的工資。但是我知道這點小錢絕對不是瑪麗的目的,她究竟要做什麼,這封實名舉報信還走著程序,如果將來弄不好,對大河置業會有不小的打擊。其實現在我覺得瑪麗想要對付老許,我想瑪麗這麼多年來對於老許的恨意一定超過所有的人,雖然她是瑪麗,那個視一切事情都為生意的人,當年投靠老許是她的最佳選擇,但這是理性層麵上的。在感性層麵上,她也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將自己委身於自己家族敗落的始作俑者,不光為這個人斂財,還曾經被送給過別人享用她青春美麗的肉體。這會讓一個女人帶著怎樣的恨意,我不敢揣測,但是女人的恨超越了世間的一切力量,擁有毀天滅地的能力,更何況這個女人是瑪麗,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與老許這種男人對抗的那種女人。當老許對於瑪麗再無用途的時候,她深埋於內心的恨一定會超越一切,會帶著這麼多年所有的屈辱與恨意,帶著無窮無盡的報複,去毀滅老許。而如果瑪麗真想對付老許的話,一定會動用一切能夠動用的資源,包括犧牲我。我相信瑪麗能夠做得出來,而我也心甘情願。如果能對付老許,對付這個一手毀掉我幸福的男人,我很樂意被瑪麗設計,被瑪麗陷害,隻要有一絲希望弄倒老許,隻要不是我親自去做這件事情,不讓我親自去傷害許願,我很樂意看到老許從高高的雲端跌落凡塵。我從心底裏恨老許,但是我卻又懼怕他。這個男人跟我的交手僅僅有半個回合,就讓我乖乖就範,甚至不敢說一個不字。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或者說我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對手,即便老許不是位高權重,單憑他的不擇手段與如此精準的打擊能力,我就不是他的對手。如果不是許願對他那麼重要的話,我這種貨色恐怕連讓他看上一眼都不配,更不要說親自出手。如果在我的世界裏,真的隻有那麼一個人能夠對付老許的話,那一定就是瑪麗。而我如果能做一個馬前卒的話,我倒是從心底裏樂意效勞。回到了家,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真少啊,來到河南這麼多年,兩個皮箱我就收拾好了一切。想一想,這些年,這麼多的事情,到最後隻有這兩皮箱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屬於我。我想離開鄭州一段時間,去散散心。我並不是真的害怕王董會對付我,畢竟現在舉報信還在走程序,他們寧可息事寧人也不會去招惹我,對於我這麼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他們也害怕我臨死前反咬一口。小不忍則亂大謀,王董這點小事還是分得清的。但是這麼多的事情發生,讓我從心底裏感到筋疲力盡,我真的是累了。我想找個地方好好待待,就我一個人,理理繁雜的頭緒。想想自己的未來在哪裏。坐在家裏看著自己的行李,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就這樣要離開了麼?這麼多年的一切就這樣放棄麼?我又能怎麼辦?現在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能要的是什麼。許願的事情讓我精疲力竭,現在的我整個思想都如同被掏空一般,真的無法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麼。我靜靜地坐在家裏,等著徐晴的回來。終究是要告別一下,對這麼多年來的彼此之間的故事做一個結尾。不完美,但完整。徐晴到家,看到我已經收拾好的行李,整個人愣在了那裏。我站了起來,一手一個拉杆箱,盡量用輕鬆的語氣對徐晴道:“我要走了。”徐晴忽閃著大眼睛,努力地含著眼淚,但是我仍然能夠看到那如水晶般的淚花蘊含在眼底,隨時都可能奔湧而出。她用力地吸了吸氣,直勾勾地看著我手中的皮箱,急促地走了過來,把手放在我的皮箱拉杆上,用力地奪了下來。拉開皮箱退了幾步,眼淚卻終究是流了下來,她一隻手擦著眼淚,一隻手卻又把皮箱遞給了我。後退了幾步,抱著肩看著我,想要說些什麼,嘴唇顫抖半天,卻因為眼淚流到了口中而變得無言。我想說什麼,看著她的淚卻也說不出口。我真的不知道我的未來在哪裏,我甚至不知道我這一走,鄭州我是否還會回來。我無法再給徐晴承諾,無法對她說什麼,因為我不想欺騙她,我也不想給她希望。徐晴猛然撲到了我的懷裏,手臂環住了我的腰,額頭頂在我的胸口,默不作聲地哭了起來。我的手緊緊地抓住兩個拉杆箱,努力克製自己想要抱住徐晴的渴望。我不能給她希望,不能給她連我都不能確定的未來。就這樣兩個人以這種怪異的姿勢抱了許久,徐晴擦了擦眼淚,努力地對我擠出一個笑臉道:“去哪裏,我送你。”我看著徐晴哭紅的雙眼,低聲道:“我自己走就行了,我想找個地方散散心,也想想這麼多年發生的一切。”徐晴低下了頭,以微弱的聲音問道:“還會回來麼?”“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或許想通了就回來了。”我答道。“那你的房子呢?還是會回來的吧。”徐晴的語氣忽然變得堅定起來,似乎在給自己打氣。“是啊,終究還是會回來的。”我歎了口氣,算是回答了徐晴的期待。我幾乎都忘記我還有一個房子,那個房子孤零零地放在那裏,本來應該撐起一個稱之為家的東西,我本來想著在那裏我會有無窮無盡的幸福,可是現在,那個房子終究隻是個房子,黑漆漆的毛坯房,不再有任何的希望與期許。有它,沒它,對於現在的我,又有什麼區別。我慢慢地走向了門口,當我想到這一走可能真的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幾年的“家”,離開了徐晴,離開了我們在一起的日子的時候,我忽然感到有一絲退縮。徐晴站在我的身後,本來默默地看著我的離去,就在我猶豫的瞬間,她幾步趕了上來,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猶豫與退縮。她默不作聲地擋在門前,直視我的雙眼,仿佛要從我的眼裏看出什麼。“讓我走吧。”我回避了徐晴的目光,低聲說。徐晴搖了搖頭,依然擋在那裏,以無言對抗我的決絕。“晴晴,讓我走吧。”我再次說道,語氣中幾乎帶著哀求。徐晴依舊盯著我的眼,對我說:“你看著我的雙眼,你告訴我,你會回來。或者你告訴我,你從來沒有愛過我。無論你說哪個我都讓你走,我可以等你,可以等你到永遠。但是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承諾。告訴我,你會回來。”我搖了搖頭,現在的我沒有辦法給徐晴承諾,我真的不知道我的未來在何方,我甚至不知道現在的我是否還深愛著徐晴。很多事情,你不跳出去就永遠都無法看清,我現在隻感到心亂如麻,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讓我走吧,我好好想想。”我低聲道。徐晴站在那裏,依然看著我,眼淚卻又掉了出來,她捂著口,努力不讓自己的哭聲發出,卻終究無濟於事,哽咽的聲音悶在口中,化作了讓人心碎嗚嗚聲,徐晴推開了我,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門重重地摔上。我愣愣地站在那裏,卻終究鼓足了勇氣,拉開了鐵門。逃一樣地去了機場,逃一樣地上了下一班的飛機。我,逃離了這座都市。也逃離了過去的一切。就如同我當年逃離哈爾濱來到鄭州一樣。這麼多年過去,我還是那個懦弱的人。與以前不同的是,現在的我,是個懦弱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