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不動聲色將那些珠寶收入袖中,眼裏閃過一抹讚許,笑道:“公主客氣了,皇上特特吩咐過,若來的不是時候正遇公主休息,便可不必打擾,待公主醒來再宣旨亦可。不想此番正被皇上言中,吾皇真真英明!”
送走了李公公,我便在軟椅上坐了,細細思量起鄺罙銘的意圖來。隻是,他知我甚多,我卻於他半分不曉,更何況,宮廷裏長大的孩子,那真真是心似海深,他的心思又怎是我這樣資質的人能猜到的?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鄺罙銘膝下子女均年幼,先皇的女兒們又早已婚嫁,現在夏國與鄰國楚國關係緊張,我這個“公主”,隻怕不是那麼好當的,搞不好就是一個和親的工具。
還不待我想確認其中關鍵,我的小院中便蜂擁進來一群人,大多是端王的那些個妻妾們和她們的親戚們,恭賀的恭賀,參見的參見,一時熱鬧非凡。采薇也在其中,表情卻很是冷淡。隻是告辭的時候,她故意落在了後麵,輕輕蹙著眉說:“你……好自為之吧!”
然而,至始至終,端王卻沒有露麵,就連鄺胤賢也沒有來,隻快天黑時鄺胤儒來了片刻。我不以為他們是因為這公主的名號與我有了嫌隙,細細想又驚覺不出一絲端倪來。
做了公主自然是要住進宮裏的。
隔了幾日,宮裏便差了李公公來,接我入宮。我環視了一下聽風築,確信自己沒什麼可帶走的,隻攜了出嫁前修的那隻荷包,帶了雙荷出了端王府。
端王府前聚集了很多人,上至端王爺,下至奴才丫鬟全都來了。我環視了一下,卻獨獨沒有看見鄺胤儒,不就不高的心緒又低落了幾分。
雙荷低聲道:“公主,別看了,儒世子自從知曉公主受封,便不知所蹤,已經幾日未歸了。”
我心下緊了一緊,卻莫名地想到受封那日傍晚,鄺胤儒突然闖入聽風築時失魂落魄的神情和離開時跌跌撞撞走遠的背影,一股酸澀漸漸浮上心頭。
李公公尖細的嗓音響起:“恭迎惠敏公主入宮!”
我拜別了端王,在一片恭送聲中上了轎,轎簾放下的瞬間,忽覺有些說不出的異樣,便掀了簾子望向門口。
朱紅的大門,金鑲的匾額,鄺胤賢站在那兒了,一身白衣被風吹得翻飛如雲,映著他的臉也微微有些發白。我的目光久久絞著他的,便從那秋水般溫潤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種我說不出的複雜情緒,太複雜了,於是我隻能讀懂那深深的愧疚。
雙荷曾說我昏迷那些時日,是鄺胤賢幾乎不分日夜的守著我,衣不解帶地伺候著,倒比對蘇沐更上心些,蘇沐有孕的消息他居然是最後才知道的。我當時聽了不以為然,如今想來,倒更加確信了鄺胤賢的為人是極好的,光他這不虧欠別人半分,若虧欠了必想辦法彌補的心性,便沒有幾個人能有。
轎子帶著我漸漸走遠,於是鄺胤賢的身影漸漸模糊,終於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