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唯問:“將軍,可要追?”
吳蒙擺手:“窮寇莫追,收兵退回關內。”
這第一日的戰事,我隻算是個圍觀的人,粗淺體會到軍中的豪邁和凶險。不過於楚國來說,這是個鼓舞人心的勝利。連戰連敗之後,第一次贏得這樣漂亮。
當夜,幽銘關內大軍駐紮的營地上軍歌響了大半夜:“食我皇朝祿,為君守家國,遠方的父老啊你莫擔心,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接連三日,薛令派出副將不知道在搞神馬鬼把戲,沒有到關前叫陣,也沒有進攻幽銘關。
吳蒙是個將才,以不變應萬變,隻吩咐細心留心地方動靜,積極部署防禦兵力,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第四日黃昏的時候,關外忽然號聲大作。薛令突襲幽銘關,霎時間隻見黑壓壓的軍隊向幽銘關撲來,到處都是人海,看不見半點間隙。
吳蒙說,戰事打起來,他顧不得我,果然一點誇大或者恐嚇。戰事打響,他人奔走在城牆軍隊中,根本抓不到個影子。
沒他在身邊,我也好放開了手腳,是以倒不是如何擔心。我被劃分在張唯的先鋒部隊裏,隨著張唯一起出城殺敵。血殺拎了長刀跟在我身邊,也一起出了城門。
這是我有生以來真正見識的第一仗。
眼前是殺不完的敵軍,入目是暗紅的血跡,有人倒下有人站起,四處都是震耳的喊殺聲。我握著長刀的手從酸脹到毫無知覺,最後成為習慣性的砍殺。
黑壓壓的燕軍仿佛殺不完一樣的湧來,馬上的將軍從容不迫地指揮著攻城的隊伍突圍前方的城牆。城牆上的楚軍抵抗也很艱難,不斷有人從高牆上跌落,拖起一聲長長的慘叫。
“專心些,別找死!”
心神俱蕩中,忽聽耳邊一聲極其嚴厲的呼喝,隨即一個燕軍扭曲著臉倒在我身邊。
是血殺。
他狠狠地瞪著我:“戰場上豈容你發呆!殺!”
我被他一聲大喝,猛地喚回心智,心頭那麼一瞬間空明之後,我大膽想到一個主意。我拽過背在身後的長弓,對他說:“掩護我。”
他看了看我手裏的弓箭,點了點頭。我一路衝過人流,估摸著距離那方燕軍將領的距離差不多了,猛地翻身上了旁邊無主的戰馬。
戰馬長嘶一聲,猛地拔地而起。這一番動靜,不止張唯向我看來,就連敵方的那位將軍,也向我這裏看來。可能是我的打扮不大像是個將軍,這番搶馬的動靜,被理所當然地誤以為是逃兵。那將軍嘴角譏誚,又扭頭去看了別處。
馬兒飛一般的流竄出去,血殺伸手十分靈活地抓住馬鞍,隨即躍上馬背,手中的長刀揮舞如風,為我擋開飛來的羽箭。
手裏的長弓搭上了箭,拉的滿滿的。我的眼睛直直望著馬上的將領,箭頭指向了他的心口。
戰馬去勢很快,這麼短的距離,待他反應過來,馬兒已經衝到了眼前,我手裏的長箭流星一樣劃過去,帶著勁風,猛地刺進了他的心口。
他隻是一愣,眼中驀然閃過一絲驚詫和不甘,跌落馬下。
“王將軍!將軍!”周圍的其他將士一邊下令放箭,一邊紛紛圍攏過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