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東朗一怔,低頭笑笑,長長的濃睫垂下來,影得他幽黑的眸色越發淡遠難測:“這麼久的事了,你還記得。”
裴樂樂盯著他:“當然記得了,你走以後,我每個月都會來,上學的時候在外麵看看,工作之後就進來坐坐。”
季東朗啞然失笑,歎息著開了一瓶白酒,自斟自飲起來:“當年我怎麼那麼狠心的對待這麼一個可憐又可愛的小丫頭?”
睫毛微微顫動起來,裴樂樂側首,硬生生把眼內的薄汽逼散:“哥哥……今天早上的新聞,是你托人放出來的嗎?”
她咬唇,看著坐在嬰兒椅上的小小擺弄著手裏的撥浪鼓,又說:“我知道你很在乎晚婷姐,你沒必要為了我的事,再多此一舉,跟她……”
“吃飯呢,敢不提她嗎?”
季東朗瞪她一眼,而後又滿上一杯酒。中途他離場,接了一個電話,回來繼續喝酒、吃飯,然後又接電話,這次他沒有走,隻是頗為不耐地說了一句:要多少?然後又說:好!就掛了電話。
“男人還是女人?”隱約聽出電話那邊女人的聲音,裴樂樂心裏不舒服,借著酒勁沒羞沒躁地指著他,“說謊的人不舉!”
季東朗似乎也有些醉,他啞然失笑,聲音特別大,好像撿錢了。她都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開心,他卻端起酒杯說:“剛才看你那正經的樣兒我都懷疑這還是不是我的妞兒了,現在我確定了,你是我的妞兒,脾氣還是那麼火爆!”
裴樂樂也笑,和他碰了一杯,說:“彼此彼此。”
吃完飯,季東朗把他們送回家。小小犯午困,直接窩在車上睡了過去,裴樂樂本想把她叫醒了抱走,季東朗卻搶先她一步,小心翼翼地將孩子的身子托起來,靠近自己的胸膛上。
“噓——”他示意她噤聲,而後抱著孩子輕而緩地走在前麵。他是真喜歡這孩子。
裴樂樂微咬住唇看著他的背影,有一瞬間,他回過頭來,衝她微笑,黑眸裏星光如閃,每一寸光都浸潤著柔軟,和愛憐。
裴樂樂瞪大雙瞳,沒有人看到她雪亮的眸色倏然間黯下去,仿佛浸了黝黑的水漬,又仿佛交織著千萬種說不明道不白的情緒,那樣感動卻又感傷。
走到樓上時,小小已經醒了,仿佛知道季東朗要走似的,突然間張圓嘴巴大哭起來:“嗚嗚……嗚嗚……熊爸爸……嗚嗚……吃吃……”
原本緊挨著她的季東朗大概從沒見過這個山河崩倒的陣勢,頓時手足無措。
“親啊,你到底是要你熊爸爸,還是要喝奶?”裴樂樂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嫻熟地從他的懷裏抱過小小,一邊晃著哄她,一邊把剛兌好的奶瓶遞給她讓她把玩著。
果然,小家夥的哭聲漸減。
季東朗盯著她,目光淵然黯冷,語氣也滿是狐疑:“你哄孩子挺熟練的?”
裴樂樂卻沒聽出其他,隻是隨手把小小塞給他:“那當然啦,這丫頭是個愛哭鬼,小時候可沒少鬧我呢!”
看著她輕車熟路給孩子鋪床的樣子,季東朗的眼眸越發緊俏,看向她的眸色也變得無比幽深:“她不是你姐姐的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