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攻城大軍,趙王與眾姬妾早已魂飛魄散,唯有薑氏目光淡定,應對從容,一舉俘獲了先皇的心。
先皇坐擁天下後,薑氏隨被封為嬪,誕下孤偃後便被晉升為妃,後來先皇廣納美女,後宮風波不斷,薑氏一度失寵。
當時的皇後柳氏無才,聽信讒言幾次置薑氏母子於死地,但都未能得逞,柳皇後死後先皇尚未及立新皇後便也駕崩了。
孤偃登基後,便尊生母薑氏為聖母皇太後。
父親曾稱薑太後巾幗不讓須眉,是我朝難得的一位奇女子。
我入宮後雖不常見太後,但薑太後對我卻甚為關心。當初珍妃設下圈套誣蔑我下藥打掉了她肚裏的龍種,孤偃龍顏震怒,幾次欲廢我皆被薑太後攔下。
延禧宮外的株株梧桐已黃葉落索,生出一派寥落之景。
一陣秋風吹過,頓覺涼意甚濃,不禁打了個冷戰。
內監通傳過後,掌事的李公公親自迎駕,笑意濃濃道:“太後還在理佛,娘娘恐怕白跑一趟。”
“太後理佛一向不喜人打擾,煩勞公公代傳即可,臣妾特來謝恩,願太後鳳體安康。”
“娘娘客氣,老奴遵命。”李公公是太後身邊的紅人,自薑太後入宮來便一直是李公公伺候,一路由打掃的小內監升至延禧宮掌宮執事太監。
李公公笑容可掬,鬢角間些許白發讓我一時想起了爹爹。
“李公公也有五十了吧,身體可還好?”
“回娘娘,老奴已五十有二了,謝娘娘掛念,身子骨兒還算硬朗。”
我微笑,“有勞公公代傳了。”
出了延禧宮,棄了鳳輦,沿著長長的宮牆走去。
紅牆黃瓦,宮闕重疊。我抬頭,高高的宮牆外,一方碧藍天空清澈如洗,偶有大雁飛過。我心中歎息,此生怕是再無逃離宮闈之日了。
可娘察言觀色,笑道:“娘娘,前麵就是禦花園了,娘娘逛逛園子解解悶可好?”
可娘今日穿了件月白平羅宮裝,發上簪的是我前年賞的白玉簪,雖是宮女裝扮,仍覺模樣可人。
想著她與月姑自小跟著我,同我入宮,如今隻剩她留在身邊,心中隻覺悲苦。
可娘性子直爽,處事果決機敏卻不如月姑周密謹慎,可惜月姑為了救我,作了我的替死鬼。
三年前我初入榮宮,深得太後恩寵,孤偃雖不喜我,無奈太後強勢,中宮之位仍不可動搖。
當時珍妃聖眷甚濃,後宮一時無人能比,盛寵下的珍妃並未恃寵而驕,處處與我示好,我則天真地以為她對我的敵意已消,多年姐妹情分失而複得,欣喜之下更是盡心修好,卻沒料到這一切竟是珍妃複仇掩飾的假象。
我親自傳見太醫開的保胎藥變成了墮胎藥,可笑的是這藥還是我親手端至珍妃麵前,那一刻我真心希望她們母子平安,為那未出世的孩子縫製的小衣裳至今還鎖在中宮的衣箱裏。
我沒料到珍妃如此恨我,那個曾與我花下結拜的溫婉女子,那個笑言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能與我嫁到一處,永不分離的好姐妹,生生地將我的心撕裂開來。
為了救我,月姑挺身而出,義無反顧地承擔了一切罪責,薑太後急於袒護我,處死了月姑,草草了結此事,我則交出了後宮之權,閉門思過,輕易不得出來。
我仰望天空,雖已近深秋,但那日光仍還是有些烈,我倔強地望著,眼角直被刺得留下淚來。
一陣濃鬱的脂粉香襲來,緊接著是珠環叮當之聲。
“臣妾虞美人參見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