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嫁給了瀚王做了正妃,葉桐雨亦沒有福分在他的府邸住上一日。反倒是與這將軍府頗有緣分,在此盤桓了許久,終是沒有離開。
白雪漫天恰憑欄,純白狐裘裹住她如寒冰的身軀,亦感受不到暖意,亦感受不到寒冷。
“雨兒,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她側過頭:“可以。”
扶疏拿出一把精致的檀木梳子遞給她,看上去隻覺梳齒圓滑,造型簡潔大方。一端還綴著一個精美的小掛件,用一根紅繩串著一顆檀木珠子,下端是些許流蘇。檀木珠上,還刻著一個“雨”字。
“送你的小禮物,喜歡麼。”
她仔細端詳了一番,那顆珠子看著質地甚好,“雨”字筆畫十分漂亮,飽滿圓潤。“我很喜歡,謝謝。”
“可以為你梳頭麼。”
她淺淺一笑:“可以。”
坐在鏡子前,望著自己麵無表情的臉。這是第二個碰她頭發的男人,她對自己說,鳳棲梧,你不是唯一。
扶疏望著鏡中的絕美容顏,我欲與你相知相守,白頭偕老,你收了這梳子,可是答應我了?
小黑飛了進來。扶疏取出信展開一看,望向她:“是他的信。”
“那又如何?我與他之間,隻是仇恨聯係在一起罷了。”
“他說,帶你去看一個很重要的人。”
“我才看過爺爺,知秋也在身邊,哪裏還有什麼重要的人?對我而言重要的人,不都被他的父親害死了麼?”
“若是你自己呢?”
葉桐雨一回頭,她自己?她明白了。“那我便隱了身與你一起去。”
扶疏帶她去了他的宮殿,富麗堂皇,亭台樓閣。隻是門楣上“思雨殿”三個隸書大字,讓她覺得分外諷刺。
數日不見,他消瘦了許多,下巴泛著隱隱青色,長出了些許胡茬。
“微臣見過王上,王上萬壽無疆。”扶疏對著一個穿著明黃龍袍,劍眉高挑的中年男子叩首,他眉宇間,透著幾分與鳳棲梧很像的神采。這是,鳳朝陽。
葉桐雨攥緊了手,這是她的殺家仇人,滅國之恨。紅了眼,胸口急劇顫抖,殺了他,殺了他!她一步步地向他逼近。
“你之前與昌平公主也算有些淺交,她如今就在裏麵。這就不打擾你們兄弟相聚了。”丟下一句話,他大笑著跨出了這門檻。
她正欲追上去,卻被人拉住了手。回頭一看,是鳳棲梧。她掙脫:“不要碰我,這裏的一切都讓我覺得惡心。”
“現在不能報仇,你若殺了他,也出不了這裏。跟我進來吧。”他平靜地敘述著一句話,透著無力的傷。
扶疏正欲跟上,鳳棲梧擋在他麵前:“我想與她單獨說些話,你不必進來。”
葉桐雨給扶疏一個笑容:“你別擔心,我很快出來。”裏邊冒著紛紛飄散開來的白氣,她邁了進去。
扶疏向鳳棲梧一笑:“那我便不進去了。”
那個躺在淡藍色玄冰塊上,穿著大紅嫁衣的屍體,就是自己。她走進,輕輕撫摸著自己毫無生氣的臉龐:“死,也不能葬進自家陵寢,是不是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