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那次離開,我便不會再和他又任何交集。那天父親告訴我,他死了,為了另一個女子死了,我心如灰。腹中的孩子意外到來,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吧。
我躺在榻上,聞著藥香,伸手輕撫小腹。這一刻,有小小的幸福,隻是,有些殘缺。
我回憶起她初見他的場景。那時正值隆冬,雪下得有些深了。
我娘親是苗疆人。我小時候一直跟在她身邊,但她卻是紅顏薄命,在我六歲那年便撒手西去了。爹爹想將我接回去,但我舍不得離開。過了十年,教我醫術的師父也駕鶴西遊了。爹也會時常來看我,因此,我對他並不陌生,他對我,也很是寵愛。
對於中原,我也是有些向往的。娘親還在世的時候,時常跟我講起她和爹的相遇相戀。這,倒是讓我對中原男子有了些期許。
我探出車窗外一看,望見遠處有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走了幾步,便倒在了雪地裏。
“停車!”我向駕車的馬夫喊道。披了白狐皮做的鬥篷,就往那人倒著的地方跑去。即使隔得很遠,我都看見了皚皚白雪被浸染地血紅。
救人是醫者的天職,我要趕緊為他止血。
隨後馬車內的兩個仆人跟了過來,張嘴說出的話被風稀釋地很模糊:“小姐,快回馬車上去,外邊風大,太冷啦!”
我不理會,不能見死不救。“你二人速速將此人抬回馬車上,小心著點。”
“小姐……”他二人很是不願。
娘親也說過,有些中原人是鐵血無情的。對於這類人,我亦非常厭惡:“既然我是小姐你們就得聽我的,快些抬回去!”
出於醫者的身份,我隨身都帶著些醫用的藥品和器具。我將那個滿臉血汙的人平放在座位上,用棉布將他臉上的血汙拭去,而後,呈現出一張俊美無邊的臉。
我心頭沒來由地一動。此人已奄奄一息,嘴裏卻喃喃道:“妹妹,妹妹……我,我……不死……”
他的聲音太微弱了,我把耳朵湊過去才勉強聽清了他說了些什麼。此刻,他還在念叨著他的妹妹,想必一定是個至情至義之人。這樣的人,才叫我欣賞。
他的衣服早已被血水浸濕,我咬緊了嘴唇,也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應以救人為重。我撕開了他碎裂不堪的衣服,卻看見了觸目驚心的傷口。猙獰的道道傷疤,新的舊的,密密麻麻。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究竟是經曆了一番什麼,才會受這麼重的傷。不能再耽擱了,我飛快地將他的傷口處理幹淨,又細細敷上藥粉。他發出了一聲哼悶,身體繃緊。我知道上藥非常疼痛,而後來他卻死死地抗住,沒再坑一聲。
我又加快了速度,用幹淨的帶子細細地包紮好他的傷口,又忙著給他吃了止血的藥,喂了些水。他的意識非常淺薄,好在還能將水喝進去。經過我的治療,再休息幾日便能恢複了。
“冷……好冷……”
我正整理著藥品,忽然聽到他口中不斷說著冷。我坐到他身邊,他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顫抖著,凍得幹裂的嘴唇也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