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鬱頭戴鬥笠,肩挑柴禾,心急火燎地往青府趕。
從城門口到青府要路過京城衙門,司徒鬱有意無意地往那衙門口瞟了一眼,卻隱約看到門口上張貼著一張嶄新的布告,想到牧謠最近的事兒,他突然停下腳往布告走去。
當他看清布告的內容後,身子一個趔趄,肩上的柴禾擔子嘩啦一下掉到地上,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那布告上的黑字,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那些黑字都變成了淬了毒的箭矢向他猛射過來。
因為動靜太大,引起了衙門口衙役的注意。
一個瘦高個的衙役向前幾步,指著他叫嚷道:“你是什麼人?竟敢把柴禾扔到衙門口?!”
司徒鬱腦子嗡嗡作響,哪裏聽得見旁人的叫嚷,他緊握拳頭,眸光冷厲,渾身散發著滔天的怒氣。
那衙役雖被他的氣勢所攝,但見他衣衫襤褸,蓬頭垢麵,還敢如此不理睬自己,當下便來了氣,一腳踹向地上那堆幹柴,衝他大聲吼道:“好你個大膽刁民!竟敢在衙門口鬧事,看大爺我不扒了你的皮!”衙役說著就要舉鞭子抽人。
“慢著!”葉超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麵前,衝著衙役和氣地笑笑,“官老爺別生氣,他是給咱們府上送柴禾的,頭次進城,不知道規矩,衝撞了官老爺,還望您老大人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這點小錢給您壓壓驚!”他伸手遞上幾個碎銀子,轉而臉色一沉,凶巴巴地對司徒鬱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柴送過去,想等著官老爺打折你的腿嗎?”
葉超一邊說,一邊向他使眼色。
司徒鬱滿腦子都是“畏罪自殺、收屍……”這樣令他窒息的字眼,根本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麼,看見葉超那張熟悉的臉在眼前晃啊晃,就像快要淹死的人忽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抓住葉超的手,喃喃說道:“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那雙深邃沉靜的眼眸此刻充滿了無助和期盼!
葉超的心酸酸的,跟了王爺這些年,從未見他有過這樣的眼神,哪怕是再難再苦,他的眼裏永遠都泛著堅毅冷厲的光芒。
不過眼下不是感慨的時候,葉超掩下心中的情緒,裝模作樣地對著他一陣指手劃腳,連推帶揉的與他離開了這條街道。
葉超拉著司徒鬱轉過兩條街,到一處僻靜的地方,才對著司徒鬱單膝跪下,悲傷而自責地道:“王爺,葉超無能,沒能保護好牧姑娘,事已至此,還請王爺往開了想,一定要保住自己的身子,才好為牧姑娘報仇啊!”
昨日接到風潯密信,說他們今日一早會進城來,青冥怕他知曉了牧謠已死的消息會接受不了惹出什麼亂子,特意派他們在城門口守著,看來公子的擔心是正確的,剛剛差點兒就惹上事了。
“住嘴!”司徒鬱怒目而視,“不會的,她不會死的,她一定不會死的……”他伸手扶牆,身子晃晃悠悠,艱難地移動著步子,眼神迷茫而遊離。
忽然,他眼睛一亮:“侯府,對!她在侯府!”邊說邊飛奔著往榮國侯府的方向跑去。
葉超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心中大驚。今日林宛煙出殯下葬,雖然皇上下令不許設靈堂,不許吊唁,但榮國侯府仍是會成為各路人馬關注的焦點。王爺這個時候以這種狀態跑去,極有可能會遇上“有心人”,倘若不小心被人認了出來,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於是,他趕緊一躍而起,直追著司徒鬱而去,可無奈他腳力不及,怎麼也追不上,又跑了兩條街,眼看離侯府越發近了,人也多了起來,因為擁擠,司徒鬱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葉超趕緊拉住他,小聲而急切地說道:“王爺,不可啊,這裏人多眼雜,不知他們安了多少眼線,您一定要避避啊!”
司徒鬱被他拉著走不了,怒瞪他一眼,又看了看不遠處的侯府大門。
雖然林宛煙出殯下葬的時辰隻有司徒昀和林老爺子知道,但附近那些喜歡湊熱鬧的人,一早聽見侯府有了動靜便悄悄地打起了圍,直到棺木出了城都不肯散去,此刻還圍在一起議論紛紛。
“你放開我,她就在裏麵,我一定要去看看她!”他使勁甩開葉超的手,徑直往那大門而去。
葉超見拉不住他,心中雖著急卻也沒有辦法。好在司徒鬱易了容,反倒是自己這張臉太過招搖,若是與他呆在一起,隻怕更易惹人懷疑。
想了想,他停住腳沒有追上去,反倒拉了身邊一老者問道:“可知這林家小姐幾時出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