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寮後麵的女子走了出來,她的臉上,蒙上了一塊藍巾,遮住了眼睛以下的臉。打量一番四周,緩緩前行幾步,蹲下腰,伸手欲拾地上的那吊銅錢。
另一雙大手動作更快,後發先至的搶先拾起地上的那一吊錢,小心的用袖子擦幹淨,才伸手遞給女子:“小姐,給。”
女子沉默片刻,慢慢站起,伸手接過那吊銅錢,轉身走進茶寮後麵,坐回原位,繼續摘著籃子裏麵的小菜。
“小姐……”男子努力許久,好不容易鼓氣勇氣,在女子抬頭看向他的那一瞬間,剩下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沉默,在兩個人中間持續。
一直到天色將黑,女子調亮燈籠的燈芯,蓋好蓋子,將燈籠拿在手上,開始關閉茶寮的門。
“小姐,我來,我來。”
男子瘸著腿趕過來,搶著關上最後一塊木板門。搶過女子手上的燈籠舉高:“小姐,好了,我們回去吧!回家。”
女子怔怔的站立好久,最後嘴裏呢喃出一句淡淡的話:“回家,我的家在哪?……”
曾經,有一個少年,也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清影,走,我們回家。”隻是到了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一切,都再也回不到原點。
不錯,這女子就是謝清影,在她跳崖的時候,被一路追蹤她而來,一直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劉紹輝所救,並找來一個身形接近的女子趁亂丟下懸崖,偽裝出她摔死的假象。
不過,雖然事後並沒有任何人懷疑,不過他們二人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劉紹輝的腿摔斷了一條,謝清影的臉被山石劃傷,又為了躲避搜查,延誤了最佳治療時間,留下了那道巨大的疤痕。
“走吧,回去。”家這個字太神聖,謝清影說不出口,隻能用沉默來表示。
尾隨其後的劉紹輝眼底的亮光熄滅,他第一次對自己的堅持產生了動搖。
曾經的他以為,隻要能一輩子跟在清影的身邊,他就會很幸福,可是現在,已經整整三年,自己努力了三年,卻依然看不到她臉上露出絲毫的笑容,他要的不多,僅僅是要她的相伴,能每天早上醒來,睜眼的第一眼就看到她,他就會覺得自己擁有了整個世界。
可是他忘記了,忘記了她也是一個人,有著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追求。這三年來,她不再哭鬧,也不再笑,隻是木然的活著,重複的過著頭一天在做的事,重複的做著重複又重複的生活,除了那個人,除了那個名字,偶爾還能牽動她的神經外,她做得最多的,就是發呆,沒有一絲生氣,如果不是她依舊在呼吸,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還活著。
或許,他真的錯了。
“清影,你想回到李俊茂身邊去嗎?”這是三年來,劉紹輝第一次開口提李俊茂。
謝清影前行的腳步一緩,差點跌倒在地,好容易抓住路旁的小樹,止住了前撲的去勢。怔了片刻的謝清影開口,話語很淡,在寂靜的山林裏輕輕響起:“……回不去了。”
是的,回不去了,不是她想不想回的問題,而是頂著這樣的一張臉,她沒臉回去。與其這樣出現在他的麵前,不如就讓他當自己已經死了罷,至少,她還會在他的心目中,留下那一份美好的回憶。
俊茂,聽他們說你很好,我就放心了,俊茂,我好想你,想到我的心都痛了,好想好想。
閉上的雙眼裏,兩顆淚珠滑落,自古相思最磨人。
今日是皇宮內宴請比丘國沐嵐公主,同時拿捏出一個具體的章程來。
一個早朝的時間,沐嵐公主有意無意的吐露了自己的意願,可惜李俊茂總是將話題叉開,談了一個早上,也沒能談出什麼來。
眼看著雙方都基本談妥,沐嵐公主站起身來,臉上帶著隱隱的紅暈:“沐嵐見過聖上,聖上,沐嵐對貴國殿下仰慕已久,希望可以締結同心,永結百年之好。”
“這個嘛!~~”聖上很是為難,自己這孫子三年前所發生事,整個南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過這不能成為拒絕聯姻的理由,哪個國主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要是說自己的孫子在守節……好像也沒有男子守節這一說吧?
左右為難的聖上,半晌說不出話。
“皇爺爺。”李俊茂直接奏請道:“孫兒可以和沐嵐公主單獨說幾句嗎?”
“可以可以,當然。”正好,這燙手山芋,還是你自己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