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做的目的呢?
他改變自己的命運,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何到了今日,那改變自己命運之人,依然沒有出現?
“你……”謝清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個你字出口,就再也接不下去。
突如其來的一股夜風,夾雜著一股寒流,讓她猛的打了個寒顫,牙齒咬得咯咯響。
“安陽郡主,你說,這尾魚兒,她最終的命運將會如何?”滅緣的音調始終平穩,沒有絲毫的起伏,靜靜的述說著,關於這尾小魚兒的故事。
“超脫還是毀滅?”
謝清影的整個臉龐隱入黑暗中,若明若暗的燈籠更是將人的臉,映照出幾分暗紅,越發的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滅緣起身,靜默久久,突然猛的一抬頭,看向謝清影的臉上,滿是認真和執著:“你放心,這尾魚兒,它會平安的到達彼岸,到它任何它想去的地方。”
滅緣說完,掉頭就走,甚至於連擱在石桌上的燈籠也沒有拿走。
山風習習,謝清影久久未語,望著皇覺寺主殿的方向,長久的默默注視。
“值得嗎?”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滅緣的身後突然想起,身邊也持續傳來一陣檀香:“老衲百般阻止,依然無法讓你逃脫此劫。”
“劫數,劫數,自然是無法躲過,滅緣如今已然應劫。”滅緣前進的腳步突然頓住,深吸一口氣,並沒有回頭。
“師傅,您常常說,心之彼岸,便是樂土,滅緣想,滅緣已經找到了滅緣的樂土。”
“即便,你從此再不能目視,你也不後悔?”廣普大師站在滅緣的身後,再次問道。
滅緣終於緩緩回頭,在他的雙目中,正逐漸蜿蜒而下兩道血淚,順著他的眼眶,不斷的流下。
“師傅,這是滅緣選擇的路。如今天譴已落下。如果當真可以用滅緣的一雙眼睛,換回她的一條性命,就是讓滅緣再選擇十次,滅緣依然會做如此選擇。”
“唉!~~無量壽佛。”廣普大師垂目連歎:“罷罷罷,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你的命是她所救,如今,你還她一雙眼,也了卻你與她之間的一切緣法。隨緣吧!……”
廣普大師口中的超度經不斷,逐漸的遠去。
滅緣抬起那雙看似沒有絲毫變化,實則早已瞎掉的大眼,望著謝清影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語:“但願,你能躲過這一劫……”
一夜未眠,謝清影靜靜的在石桌前坐了一夜,等到天快亮時,醒來發現謝清影不見的夏草急忙從小院裏追出,才發現一身濕寒氣的謝清影。她的身邊,放著兩隻已經熄滅的燈籠,還有,那一雙掙得酸痛不已的雙眼。
洗漱一番後,用罷齋飯,一行人終於開拔,從皇覺寺浩浩蕩蕩的下山,回京城。
坐上軟轎的謝清影仔細的在僧人群裏尋找著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可惜的是,卻遍尋不著滅緣的人影。
失望,彌漫在謝清影的心間,眼看太陽逐漸高掛,她不得不讓隊伍開始往回走。
小侯爺,為何我感覺,你還有很多話未說?那尾跳出命運長河的魚兒,它到底該何去何從?
踏上規程的隊伍,在皇覺寺的石階上蜿蜒而下,周圍的高山巍峨,寺內誦經聲郎朗,煙霧繚繞,一片祥和之色。
謝清影坐在軟轎上,感慨萬千。
隨意一抬頭,看見在皇覺寺石階上的涼亭前,站著那個傲慢的道士。
他的神色依然,高傲的昂起他的那對朝天鼻,手上的拂塵隨著風微微拂動,道袍獵獵作響,看向謝清影的眼神,猶如看到一隻臭蟲,嘴裏隨意的砸吧著。
“無量天尊。”
謝清影眉頭一皺,並沒有叫停,隻是雙眼緊緊盯著道人,從道士的麵前走過,完全沒有搭理對方的意思。
那道人也沒有叫停,任由謝清影的軟轎緩緩走遠。
等到謝清影再回頭時,小亭上依然失去了道士的身形,仿佛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真是一個奇怪的道人,還有,他到底想要做什麼?他是滅緣所說的,捧起魚兒的人嗎?
謝清影搖搖頭,將他的人影搖出腦袋外,耳邊聽著小魚兒嘰嘰喳喳的和墨氏的交談聲,逐漸陷入昏昏欲睡中。
昨晚一晚沒有睡,如今這搖搖晃晃的軟轎,可正好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