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武陵鎮:城門外:
這是個難得的月明之夜,月明星稀的,小鎮在深夜之中格外的寂靜無聲,街上空蕩蕩的,卻偏偏有一道黑影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城門中懸著的是李晰的屍首,虧得現在是初冬時分,陽光並不熾熱,所以盡管那屍體已被掛了兩天,仍還不至於到“曝屍”的地步,說來她還是頗為幸運的。
皎潔的月光讓那一道黑影頓時“顯形”,他正是赫連辰,而他手中所持的,是一把銀光霍霍的長劍。
“你這個魔頭,居然給藍沁下毒?”赫連辰忿忿不平地道,一邊躍起身刺向李晰的屍體,見到這一幕的我,驚駭之餘也連忙出劍格開赫連辰的劍,隻可惜畢竟我是慢了一步,那長劍已劃開了李晰的手臂,汩汩的血液隨之流出。
“赫連少爺,請你少安毋躁!容隱月解釋事情的始末。”收劍,阻攔在赫連辰麵前,我匆忙搶白。
“好,姑且聽你說。請吧,隱月姑娘。”此刻的赫連辰比平時多了幾分戾氣,但總算未失理智。
“其實李晰姑娘那天是主動將解藥給我的,而並非是你所猜的巧取豪奪而來,你原以為李晰是個慣於用毒,狠絕無情嗎?其實她並非這樣的人,她雖用盡天下之毒,但她之所以研究毒藥,其實是想用以毒攻毒的方法來破解‘遺三更’這一天下至毒,也許她的想法和做法有些許的偏差,但她的初衷畢竟還是好的。”我解釋道。
“就算她研究毒物真的是為了解‘遺三更’,可她向藍沁下毒也是不爭的事實吧?”赫連辰問。
“我想,那是出於無奈的,李晰上頭有主子,主子有令,她不得不聽,但是無論如何,到了最後,她仍是做出了讓步,沒有違背自己的良心,並且她也因此喪了命不是嗎?飛賊究竟是何許人也,這一點我們都心知肚明,李晰是對藍沁下了毒,但也已經一命還一命了,雙方總算都扯平了。你又何必錙銖必較呢!赫連少爺,你應是個溫和、寬容的人吧?”我反問。
“……你說得也有些道理。”赫連辰做出了讓步。
“止聲,有人來了!”我壓低聲音道。
不遠處,一片明晃晃的火光由遠及近,片刻間便包圍了我們,那正是衙門的捕快們。
“喲!這不是赫連少爺嗎?這黑燈瞎火的,您同貴府的客人跑到這兒來,所謂何事啊?”捕頭——許漢鉦問。
“許頭兒,那‘藥善子’的屍首被人給砍傷了!”一個捕快道。
“敢情赫連少爺你是特地來‘鞭屍’的不成?”許漢鉦顯然很是驚訝和不解。
“此事說來話長,這李晰曾毒害過我的堂哥,我與堂哥素來交好,自他死後,我無時無刻不想著要替他報仇,隻可惜我學藝不精,如今李晰雖已死,但我餘恨未消,是以到此處,卻又恰巧遇上隱月姑娘,才知她的師妹也是被李晰害死的,一時憤恨才做了這孟浪之舉,還請許捕頭見諒,我定將之重懸於門上!”赫連辰道。
“赫連少爺言重了,這鮮血淋漓的屍體再懸起,實在是晦氣,少爺您若不嫌,這‘東西’你就帶回去吧!要砍要剮,就都悉聽尊便吧!”許捕頭也是個會看顏色的人,“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這一隊捕快倒也行動有素,一忽兒就都散了去。
“不愧是赫連家的少爺,口才果然不差。”我幾乎要替他喝彩了。
“隱月姑娘見笑了,這‘應對進退’之道,我多少還是得理會一些的。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不如先葬了李晰姑娘吧!”赫連辰已諒解了她,對她的稱呼也隨之改變了。
“也好。”應了聲,我傾身去拉李晰,但在同時又頓住,李晰還活著,脈息雖弱,但確實還存在著脈搏,可是,她還有救嗎?
“她還沒死!”主人不知何時已近在咫尺了,忽然出聲有些嚇到了我,主人也看出了李晰的狀況?
“恩!但是……對了?!”匆忙從懷中取出李晰給的瓷瓶,以前剛拿到的時候我就發現這瓷瓶的軟塞有些怪異,現在想來,那軟塞似乎是裹著一丸藥吧?拆開以後,果如我所料,取出藥丸,碾開蠟封,把藥塞入李晰的口中,讓她能順利吞咽下去。
“她還能活過來嗎?”赫連辰猶豫地問。
“不知道,我們現在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對於李晰會不會轉醒我絲毫把握也沒有。
“先把她帶回赫連府吧!”主人俯下身,把李晰給打橫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地率先走開了。
“藍沁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回去以後我會跟她交代的。”赫連辰居然願意主動為李晰解圍,還是頗讓我訝然的。
“赫連少爺,以後我們還有事要請你幫忙呢!”我道,“其實公子有事要走一遭關外,所以蝶兒還要托你照顧了。”現在的赫連辰已然成長,葉蝶也已成長,我,能夠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