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個酒家店主的女兒,認識辛墨完全是場意外,他說他為尋妻而來,看我的眼神卻意外溫柔沉溺……
那是一個如墨般的夜晚,因著連日來大雨漂泊,路上行人寂寥,是以店門早早就落了鎖。屋頂大片的雨水擊打瓦礫的悶響聲令我心煩不已,本想臨摹字帖修養身心,卻終是不得。走到宅前的回廊中,望著雨水成簾似的沿著廊簷落下,悶濁的空氣又透著股晚涼的清新,盡管我努力呼吸,卻還是覺得氣悶難當。我想,我那時的臉色定是很不好看的。
爹爹去了郊外,這麼大的雨,可別出了事才好……
我斂下了眉目,少有的傷感將我籠罩得一絲不透。今日是我的十六歲生辰,卻亦是母親的忌日。我想,爹爹總歸是恨我的,不然,何以每年這一日總是不得家,不到天際透亮是決計不出現的。我也曾想隨爹爹一同去祭拜母親,可爹爹總是將我攔住,撫著我的頭一臉和藹的柔光麵色:“夕兒,你在家看店,我去去就回。”
爹爹是個溫婉的男子,我從不曾見過他發過什麼火,這樣的氣度,我實在很難想象他竟然隻是個賣酒的,可偏偏爹爹就僅僅是個酒家店主,且是個不大的店主。有時即便有難纏的客戶,見了爹爹的低眉順眼也隻得拂袖作罷,少不得沒了氣焰,最後也隻是為了挽回麵子烙下一句狠話罷了。
轟隆的一聲……一道雷光閃過,片刻透白的天際又恢複了沉寂,像是煙火,隻在瞬間璀璨。
我瞬間慘白了臉色,正下意識得要掉頭進屋,卻意外得聽見前廳的店門被狠狠撞擊的聲音……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輕,足足有三下。
我的心頭一顫,第一念頭是外頭樹倒了,第二念頭卻是想到了爹爹……
萬般思緒隻在不到一秒鍾內百轉千回,腦中還未理清頭緒,腳下卻像是已有了主觀意念般得朝外走去。
我的命運在此刻徹底走向一條不歸路,之所以用徹底這一詞,是因為在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的命運就已是他設下的局,到如今,這局卻是再無挽回的餘地。
打開門,我的腳麵頃刻間被重物壓住,下意識得低頭,瞳孔中印入一張如玉般的精致臉孔。我先是讓他蒼白的的臉色嚇得倒退了兩步,回過神來見他近乎透明的唇一張一合,說著我聽不清的話語。意識到這是個活人,我旋即麵色大變,趕忙彎下了身子扶住他。
“公子,你這是怎麼了?快醒醒。”靠的近了,我這才聽到,他似乎是在喊一個人的名字。夕落……我的腦中頓時間閃過夕陽那刺眼的紅色……
他靠在我的肩頭,顯然已經意識模糊。
此時雖不過剛剛入夜,可因著大雨的緣由,沿街裏望不到一個人影,更別說去找個大夫來。
到後來,待我回歸本位後,我卻是不得不佩服辛墨縝密的心思,他將一切計劃得滴水不漏,讓自己驟然進入到我的生活,卻又不會令我起疑。
我將他扶入內堂,安置在客房中,又去打了盆水,整日整夜得照料他。三日後,他終於清醒了過來。我卻沒有絲毫的欣喜……
爹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