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蜉蝣天命(二)(1 / 2)

銷衣的聲音並不大,但是這一問還是讓旁聽的眾人小小躁動了一下,學徒群中傳出不少竊竊私語。一來稱讚銷衣才思過人,提問甚有水準;二來眾人也置身其中猜測著:說‘器’字者有之,‘品’字者有之,‘回’字者,亦有之。

妝衣信步庭中,略加思索了片刻,也不是很確定地問道:“可是‘田’字?”

“姐姐聰慧。”銷衣甜甜一笑,心中對妝衣滿是欽佩,接著問道:“第二問,仍是問字:東南西北,都是山,山連山,山咬山,不是山。姐姐可知是為何字?”

“是個出入的‘出’字。”這一次,妝衣沒有遲疑,篤定道:“請銷衣妹妹提第三問。”

果真是才學不凡,難怪幾位善才對她如此看重,棋逢敵手著相宜,黑白盤中未決時——能與如此奇才機變,實她銷衣乃生之樂事。銷衣想著,施施然開口:“銷衣這第三問,問的是文學掌故。官渡之戰後,袁紹戰敗,其謀士沮授被俘。可無論曹操如何勸降,沮授都拒不受降,反而一再‘謀還袁氏’。表麵上看,沮授的一家老小都在袁紹手上,所以拒不受降,但此事在銷衣看來並非如此簡單。所以銷衣想問的是,在姐姐看來,沮授不肯投降的真實原因是什麼?”

妝衣萬沒有想到銷衣會這麼問,這其中緣由史書上並沒有記載,每個人的理解也都有所不同,所以隻要她說得合情合理,這一問無論她怎麼說都是可以的。妝衣不住又看了眼銷衣,而那清靈如水的人兒正甜甜地對她笑著,這個單純的女孩子,真的是沒有帶一點心機地來與她機變,可惜這浮華世間,還存有多少如此清澈的笑容呢?

“不知銷衣妹妹是否記得呂布的手下高順,此人在臨死前對呂布可謂恨之入骨,可是他最後還是默默不語的引頸受戮,這和沮授拒降是一樣的。家人雖然也占部分原因,不過忠臣不事二主,義士一旦選擇了主公就是一輩子的事情。袁紹這麵,滿朝文武都是他的門生,沮授這麼做其實是在向其他人做出表率,可惜袁紹不會領他的情,這也是沮授的悲哀。”妝衣按著自身的想法如實答道。

“姐姐好膽識,一代俠士短短幾句就被重新定義為了形勢所逼身不由己。”聽罷妝衣所說,銷衣突然露齒一笑,“不過,姐姐今日所說,正與銷衣多年所想不謀而合。姐姐虛懷若穀,三問已過,銷衣心服口服。”

由於妝衣在兩場機變比試中的過人表現,以至於在銷衣之後便再沒有人對她發起挑戰,如此一來倒也樂得清閑。而晴衣則是采取了輪進的戰術,先後挑選玄字一號、地字三號、地字二號的學徒發起挑戰,穩紮穩打,步步為營;雖然最後一場比試沒有勝利,不過總歸成功晉身到了地字號,也算十分可喜。

下午的丹青和禮儀試煉沒有多大的懸念,妝衣是細心的女孩子,打小在天波府那樣的門第長大,受到的教育自然是極好的,輕輕鬆鬆便過了關。於是第一天的比試,就在教坊諸部的百般忙碌中,匆忙落幕。

入夜,寒風獵獵,大雪婆娑。因為天氣寒冷,加上還要準備第二天的試煉,傾語便取消了和妝衣每晚暢音閣的會麵,囑咐她待在自己房裏好好休息。第二天試煉的內容是琴藝和舞技,幾個女孩子正圍著炭火忙著調琴,屋舍裏滿是鬆香的味道。申時,蝶衣練完舞打外頭回來,吐著熱霧歎道:“外邊可真冷。”

“既然知道冷,還偏要練到這時辰。”晴衣回頭向門邊看了一眼,把身子往一旁的程衣那挪了挪,給蝶衣讓出個位子,招呼著:“快來一起烤火。”

蝶衣栓好門,走過來坐下,把凍得發紫的小手架到火堆旁,“還不是為了明天的試練,我也不想這麼冷出去啊。”

“歇一歇,休息好了就去調琴吧。”程衣看著她淡淡說道,“知道你練舞刻苦,但是傾善才那個人,你若是不好好準備有什麼懈怠,必定瞞不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