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你氣死你氣死你!
好吧,起碼她在精神上勝利了。
入夜,衛楓和妝衣都回去了,靡靡的琴音縈繞在下梁的上空,餘熱的星子在低沉的天幕下還隱約可見。幾隻鴉雀撲落在教坊上方的屋瓦上,莫名嘶鳴了幾聲,然後沉寂在了藏青色的夜幕之中。
一道淺粉色的幽光劃破了原本寂靜的夜,悄聲飄入了暢音閣的窗欞。
夜依然是那夜,空氣中仍浸漫著漸行漸遠的琴聲、以及女子的嬉鬧,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那光在屋內轉了幾圈後方才停下,伴著亦幻亦真的煙霧,化作了一個清靈的粉衣少女。靈秀卻不失妖嬈的素顏,眼瞳多情似綠水,眉心有著一記朱砂,正是桃妖小柚。
“傾羽哥哥?”房裏一片漆黑,小柚遲疑地向前探進兩步,問道。
“什麼人!”一個稚嫩卻陌生的聲音突然冷冷地在小柚的身後響起,她停住腳步,背後一寒,腰肢上已挨上了什麼尖銳的利器。那利器直直抵在她的命門上,隻要她稍加反抗,必定立馬暴屍當場!冷汗從她清秀的臉蛋上滲出來,她皺著眉,竟是絲毫動憚不得。身後是一股幾乎可以把她壓得窒息的妖氣……是誰?究竟是誰?……是誰在下梁這種飽斥聖光之力的地方還能釋放出這麼可怕的妖氣?
但聽那個冷冰冰的童聲逼近她:“你是木妖?”
小柚背著那人,巍巍點了點頭。
“奈你也不能怎樣。”柴榮放下頂在小柚腰間的手臂,兩指往燈架上輕輕一彈,屋內霎時便明亮了起來。雖然不知道這隻小妖為什麼要夜訪暢音閣,不過她剛才試探過她,妖力弱得簡直可以說不足掛齒,不可能是天庭派來的神將。這樣便也沒什麼好堤防的了,在現世存活的木妖一族中,她柴榮命姬基本是可以橫著走的。
忽然亮起的燈光多多少少叫小柚有些不適應,她眨巴了幾下眼睛,試著勾了勾手指,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能動了。剛才那一瞬間,柴榮盛氣淩人的妖氣逼得她幾乎要透不過氣來。汗濕了背後的衣袍,她虛軟地轉過身,兩眼迎上一臉無害的柴榮。隻一眼,小柚便看出她與柴榮是同族,不過她還是一副很震驚的樣子,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麼利器,剛才頂住她命門的,不過是柴榮用手臂妖化的木刃。
但小柚寧可看到的是一把匕首,或者其他什麼。
他們木妖是由樹木中托生出來的靈體,不同於傾羽那種活物所化的妖,妖身雖說自由,但本體必然要紮根於某處。她的本體就是城外西空禪寺中的一株桃樹,因染了寺中的香火與禪性,方才化為人形。木妖一族,若想隨意地把身體的一部分化為本形,必須先具備可以移動本體的修為,而一隻可以移動本體的木妖,道行至少得在萬年以上。
“你——”小柚眨眼看了看柴榮,鼓起勇氣問道:“一個修行過萬年的上古木妖,為什麼會出現在傾羽哥哥的房間裏?”
“我?……”總不能跟這個小妖說自己是故意跟著那隻狐狸蹲點等禦雷的吧?不行,太沒麵子了……柴榮想了想,理直氣壯道:“我是來保護他的。”
剛才領教過柴榮的妖力,加之傾羽之前跟她提到過被天庭圍捕一事,小柚並沒有質疑:“是傾羽哥哥遇到什麼危險了嗎?”
“那隻狐狸的情況確實不大好。”柴榮撇撇嘴,答道:“他讓天庭的神將給打傷了,現在在裏間睡著。”
“啊?”小柚一驚,急到:“嚴重麼?”
“你跟我來,一看便知。”
柴榮說罷轉過身去,小柚便跟著她走到裏間,隻見傾語安安靜靜地昏死在床上,臉色像張白紙似的。小柚詢問般地抬眼看了看柴榮,柴榮會意,接口答道:“別擔心,是我給他施了安神訣。”說著,柴榮兩手交疊比了個金三角的姿勢,在傾語身體上方作勢一振,但見傾語眉睫微顫,已是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