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有月,朦朧如水。
溫婉的月色中,清韻優雅的暢音閣靜靜在暮色中聳立著。這是一個不大的小樓,隻有兩層高,但是結構極為精巧。圍欄上雕刻著工藝精湛的山水花鳥,回廊裏每隔幾米就掛著一盞六角宮燈,屋簷下還沾著未幹的露水,默默在月華裏與遠山銀河對望。
正門的楠木橫匾上用漆金的手藝凸雕著四個風雅十足的大字:鳴鍾暢音。
動靜葉清音,智水仁山隨所會;春秋富佳日,鳳歌鸞舞適其機。
妝衣小步走上二樓的走廊,手裏挑著一籠竹製的青紗蠶燈。幽暗迷離的光線下,她看見二層的走廊盡頭有一個通身罩在黑色長鬥篷裏的人影正背對著自己,對著淡淡地月華,憑欄而立。
毋庸置疑,這就是給妝衣發出那一紙戰書的神秘人。
聽到妝衣的腳步聲,那個罩在鬥篷裏人淡淡開口:“你果然來了。”
是個女人,而且就單單聽聲音的話,似乎還能感覺得到這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她的聲音很輕,很冷,隻短短一句,就仿佛要把周圍的空氣給統統凍結起來。
這個感覺……好熟悉……
妝衣心下正在琢磨著來人的身份,那人已經背著月色緩緩地轉過身來——
眉黛如遠山,容色冠群芳,絕世的顏貌沐浴在皎潔的月華裏,黑色大鬥篷下露出的是一襲比月光還要清冷的白衣……這般傾國傾城的美貌和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氣質,不是西嶺雪又是誰?
妝衣沉默良久,開口卻是極淡定的:“雪姑娘。”
西嶺雪淡淡掃了一眼妝衣,伸手褪下鬥篷上的帽子,發話道:“你可知我為何挑戰你?”
妝衣恍然道:“為何?”
西嶺雪悠悠走到妝衣麵前,凝望著她懷中的那把冰魄十二弦,喃喃道:“因為你帶著這把冰魄十二弦,這把象征著魔天音高階弟子的,冰魄十二弦。”
靜靜躺在妝衣懷中沉睡的,便是那把通體透明,當年魔天音極盛之時,隻有鳳鳴宗主入室弟子才擁有的,被世人視為魔天音這個教派實力代表的古琴——冰魄十二弦。
“事情說來要追溯到二百多年前中原劍會與魔宗逐鹿東陸勢力的那場聖戰。”西嶺雪從妝衣身上移開目光,仰望著柔和的月色和漫天的星鬥,慢慢說道:“傳說當年鬼穀先師大開陰陽之門,妖鬼魑魅自此流入於世,東陸陷入前所未有的混沌。那時東陸最有名的教派之一——天音教也在那個時候因為內部意見的不協調分裂為聖天音和魔天音兩派,以天音教大祭司白月川為領袖的聖天音支持中原劍會的正義之流,而天音教的教主鳳羲宸卻選擇站在了魔宗一邊。”
“天音教是一個以音律為製敵方式的古老教派,一份為二後,教內的修煉模式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魔天音主修克敵退敵殺法,而聖天音主修的則是治愈救人生法。它的分裂,導致在外界中原劍會和魔宗的勢力戰得不可開交的同時,在天音教的教壇也發生了一次中等規模的暴亂。最終,聖天音因力量不敵,隻有極少數弟子選擇繼續留在中原劍會的勢力範圍內與魔宗對抗,其餘教眾無奈被打退至昆侖境內的天山南脈,自此過著與世隔絕的修行生活,等待重新崛起打敗魔天音的一天。當然,他們與中原劍會那份短暫的聯盟協議也就隨著這件事不了了之了。
不同於聖天音的敗落,魔天音一派卻在加入殘風噬影的魔宗陣營後越發地強大起來。他們不斷擴張勢力覆蓋範圍的同時,教主鳳羲宸更是招兵買馬,大量收納妖、鬼和有一定靈力基礎的人類為弟子,傳授魔音攝魂的教義。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他那幾個為數不多擁有冰魄弦琴的入室弟子,這些弟子中,除了他的兩個大弟子持的是冰魄十六弦之外,其餘弟子操的都是一種名為‘冰魄十二弦’的古琴。這冰魄琴以冰雪作骨,通體瑩白,相傳其音清冽如飛泉猛瀑,一個完全掌握其中奧義的魔天音弟子更是可以通過琴音來攝人心魄,做到與天地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