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推心置腹(1 / 2)

客棧裏幾個農夫模樣的人原本正豎著耳朵期待這個少女能有某些激劇的反應,不料盼來了這樣的回答,一個個難免失落了一把。聽到妝衣這麼說,或許是覺得新鮮,其中一個轉了過來,朝妝衣喊道:“小姑娘,你不要勉強,咱們這誰不曉得,趙二娘的雲吞麵最難吃了,你們幾個說對不對?”

被這農夫這麼一帶頭,另外幾個農夫也跟著“哈哈哈”地哄笑了起來。

“去去去,死相!”老板娘沒好氣地兩手叉腰啐了一口,又改了溫和的口吻轉問妝衣道:“姑娘覺得咱們店裏的雲吞麵味道如何?”

邊上那桌農夫又發出一陣爆笑,有人道:“趙二娘,你明知自己手藝不好,又何必問這種問題自取其辱?”

妝衣笑而不答,隻是低了頭去連著吃了好幾口麵,肉厚夾起幾顆雲吞送到嘴裏,這次她還特地喝了一口湯。吃完後,妝衣安靜地放下筷子,對身旁的婦人微笑道:“老板娘,我飽了。”

趙二娘心滿意足地笑了笑,這家一丁客棧開了幾年,這道雲吞麵就在店裏掛牌了幾年。不過開客棧這麼久,就數今天這個少女吃的最多。

“姑娘,你……沒有什麼不舒服罷?”興趣是妝衣的表情露出了馬腳,趙二娘忽然關切地問道。

妝衣還是那個淡淡笑著的表情:“沒有。”

回到房間以後妝衣就開始吐個不停,吐到後來妝衣實在是沒東西吐了,隻感覺眼前一片昏天黑地,嘔出來的也隻剩胃裏的酸水。她頭重腳輕地走到桌邊,連著給自己灌了好幾杯茶,這才好不容易把滿腔的惡心給壓了下去。吐完了,妝衣倒了穢物走到梳妝台照了照,就見銅黃色的鏡麵裏醒然映出一個像漂白了似地的自己:嘴唇不著片色,臉也已經吐得慘白,身上的衣服更是白翩翩的——這讓妝衣很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從一張黑白畫紙上走出來的。

打點完零零索索的事情,妝衣換了睡袍,吹了燈爬上床去蓋好被子。此地臨近花垣郡,已經是維京國偏中北部的地方了,雖是春季,但入了夜依舊寂靜清冷。月華透過窗紙浸淫在客棧的窗台地麵上,拉成框框矩矩的剪影,身上覆著的那層布衾單薄,不耐三更夜寒。四下是人煙戲少的曠野偏村,荒郊裏遠遠地傳來幾聲漸行漸遠的獸嚎,亦在田壟和未知的草叢中有躁動的蟲聲低吟。

許是那碗雲吞麵的作用,妝衣的胃裏仍舊翻滾著。不知是不是這家一丁客棧地處偏遠久無人住的原因,屋子裏總有一股散不去的淡淡黴味,床板很硬,被子裏的棉絮也塞得很少……妝衣臉朝著床牆,反複輾轉了很久,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長夜已經褪去了小半,這才終於有了一絲倦意,於是卷著被子沉沉睡去。

夜如潑墨,星鬥滿天。妝衣輕輕勾了勾自己的食指,睡夢中,有神行溫潤的青衣男子長身靜立,一雙深邃無底的柳葉細眼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那人走近她,極溫柔地伸手為她彈去肩頭的一片亂花碎雪。

明日還要趕將近一百裏的路,如果順利的話,後天應該就可以按照原計劃到達花垣郡。熟睡中的妝衣並不知道路上會有什麼稀奇古怪的經曆在等著她,但客棧外蟲鳴切切,可想而知,明日必然會是一個好天氣。

夜深忽夢少年事,幾多歡笑暮合天。

而今人事早飛遠,空餘殘憶追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