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夏,一襲淡淡的霞影似織錦般地鋪就在遠處青灰色的山巔之上,流雲為證,煙華做媒,為青山披上綺麗的嫁妝。
淡青色素衣的狐妖獨坐封妖台上,對著護在法陣前那一星晝夜常明的燈影,安靜地‘看’這場天界的夏——幽穀深處的暗香叢密,風竹林間的知了喁喁。隨著一陣皮靴在地磚上打磨的聲音靠近,蒼白的燈影下,傾羽幽幽抬起了頭。
“小雷。”他聽出那穩健而又熟悉的腳步聲,很有禮貌地對來人微微一笑:“怎麼步子這樣匆急?”
“你有麻煩了。”來人是個冷若冰霜的少年,他通身穿黑,赤眸散發,冷冰冰的話音裏透著幾許焦慮:“我方才從紫極大殿那邊過來,外頭來了個不知所謂的九華上神,正拿忉利天主的話逼著尊主斬你。”
“是麼?”傾羽喃喃著,像個沒事人:“鳳羲宸肯定很為難,他這個人生平最恨兩件事,一是背叛,二是威脅。隻要是他認定的東西那麼誰也休想搶走,他們越是威脅他,他就越會反其道而行,哪怕要跟那位九華上神大打出手他也在所不惜。就是不知道那位九華上神性子如何,不然紫極大殿裏定然免不了一場惡鬥了……你這麼急地跑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不止是這樣。”禦雷歎了一口:“你很了解尊主,那你一定也知道單憑尊主一己之力是保不住你的。”
“莫非你還打算放了我?”傾羽輕笑出聲:“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我不會背叛尊主的。”禦雷垂下頭,很鐵定地說道。其實剛才那一瞬他確實有把傾羽放走的想法,這段時間他們常常把酒對飲,他發現傾羽根本不像傳聞中的那樣十惡不赦,甚至還是個特別恭讓的人……不過理智在提醒著他不能這樣做,他是承極天界的神將,要對尊主絕對的衷心,天庭的律秩就是他唯一的行為標準,而他,不應該有任何的私人情感。
禦雷把視線從傾羽身上移開,又轉回了那種不帶感情的語氣:“你還有什麼心願?我可以盡力替你完成。”
“嗬。小雷你真可愛,這麼煽情的話居然也能被你說成這種味道。”他嗤了聲,眉目含笑地打趣著一旁表情冰冷的禦雷。
封妖台上的空氣隨著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一道略加沉默了半晌,牢籠中的青衣狐妖終於開口說出一個詞——
“孤星崖。”
“孤星崖?”禦雷有些不解地重複著。孤星崖是這座承極山上一處視野明朗的高地,他閑暇時也常去那兒走動,立於懸上眺望,便可俯瞰人間全景。
傾羽點了點頭,垂下眼臉上長長的眉睫,柔聲道:“我想拜托你去替我看看她。”
赤眸散發的黑衣少年依舊冷著一張臉:“這就是你最後的願望?”
這事辦起來倒是簡單得很。
“是,僅此而已。”
“她想殺你。”幽冷的聲音殘忍地陳述著一個傾羽不願意接受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