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青蛇賭坊,風清一路緊隨在青衣人的步子後麵,看著對方卓然清拔的背影和那大步流星的樣子,奇怪這個人的眼睛真的是看不見的麼?
“兄台打算這樣一直跟著我嗎?”又走了兩條街,青衣人懶懶的聲音從前麵飄了過來。
“我跟著你,是因為有幾件事情我弄不明白。”風清倒也不繞彎子,長街上起了風,他將手插進袖籠裏,“方才在賭坊裏的最後那一局,我明明看那個小紅在骷盅上動了手腳,可為什麼開出來的點數還是二三三?”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她,而不是來問我。”青衣人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閣下可真是會說笑……如果這件事與閣下無關,那麼當時閣下的衣擺似乎晃了一下,莫非是在下看走眼了麼?唯一的一種解釋……就是閣下身掌異能之術,我說的對不對?”風清跟著青衣人走著走著,不知不覺竟遠離了喧肆的街道,到了一個僻靜之處。
聽到這話,走在前麵的青衣人果然把腳步停了下來,向後轉過臉對著風清的方向道:“有些事情,兄台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青衣人依然微笑著,但周遭的氣氛卻冷了下來。
“我隻想知道……”風清看著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睛,忽然歪著頭問了一句:“你,是人嗎?”
青衣人怔了一下,好像很驚異風清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他略加思索了一會兒,接著驀然地就勾起了嘴角,帶著幾分笑謔地回答了兩個字:“不是。”
“你倒是坦白。” 風清桃花眼微微一挑,頗有興趣地看著青衣人,問:“在下樂正風清,做個朋友如何?”
青衣人不答,輕笑著背過身去。
“傾羽。”
走了兩步,青衣人淡淡地說出一個名字。
……
玉疆。
南方地勢平緩,放眼望去全是一層層青綠色的梯田,種著水稻和不高的茶樹。而群丘之中,那最高最美的一座,叫做祥雲山。山頭上常年雨潤豐沛,漂浮著的雲彩折射著太陽旖旎的光澤,在這座七彩嵐霧繚繞的祥雲山下,便是東陸十六國最南的一個國家、玉疆的中心——沼澤之鄉端瀝城。
端瀝城並不大,城中建築也都是矮小斜頂的半架高小竹樓,用棕櫚樹皮鋪在瓦楞之上,從高空俯視下去便是棕灰色的一片,如泥澤,如閏土。其實不用高空俯視,甚至不用爬上祥雲山的山巔,隻需在半山腰上,就可以將這座城盡收眼底。
晚霞雲靄傾落日,暮色孤鍾醉別酹。說的就是這般景致。
第三根神州支柱就坐落在端瀝城西南邊無人的沼澤地中。
純白的玉石柱子從無更根的泥沼之中擎天而起,一直伸到萬尺蒼穹籠罩淡金色霞光的雲霧之中,柱子下方可能是長時間泡在水裏的緣故,很長一段都生著綠跡斑斑的青苔。正是春末夏初的雨季,濃霧從祥雲山的山腳一直蔓延到整個端瀝城,到了水汽彌漫的沼澤上就更盛,連著祥雲山高而細長的輪廓,遠遠看去猶如仙人的裙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