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佰一十八章(1 / 1)

“不礙事。”傾羽淡淡地道:“月華妃本性不壞,就是覺得自己的境遇無人理解十分可憐,想要人感受她的內心罷了。換言之這張琴無非就是影響旁觀者的情緒使人變得壓抑,一會兒隻要他們移開視線便好。”

“為何傾羽你會對這個故事這麼熟悉?”妝衣有點鄙夷地看了看傾羽,想到沙王不過是安川的前前任帝王,他的統治距離現在不過一百多年的時間……她忽然問道:“莫非你認識這位月華妃?”

傾羽又是笑:“豈止是認識。”

妝衣權當傾羽是在順著她的意思開玩笑,也沒有繼續追問,倒是那邊座中的孫掌櫃隨著傾羽的話語落音已經將視線從琴上挪開,並且拍著腦門抱怨道:“見鬼,好端端地我怎麼哭了?”

繼孫掌櫃從琴上挪開視線之後,座中其餘幾個人也陸陸續續地從那張沉檀香貴妃琴的魔障中清醒過來,為首的蘇老先生亦是擦了擦眼角的淚滴,感慨道:“這琴用質上乘,使用的年代久了又通了靈性。老夫過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的琴。”

“的確是張好琴。”一身紅紗的陶夫人起身上前看過之後,也是連連點頭稱讚道:“想必音調也自然是極好的。”

潮耳把琴抱到陶夫人麵前一橫:“那麼夫人可有興趣彈奏一曲?”

陶夫人本是愛琴之人,聽潮耳這麼一慫恿自是心中癢癢,但她到底有著很好的涵養;她輕掃了邊上的蘇老先生一眼,婉言推脫道:“妾身為宮廷樂師,若是私下在宮外演奏,隻怕傳到了陛下耳朵裏有些於理不合。”

妝衣看得出陶夫人話裏的言不由衷,她雖用詞謙卑,說的話卻是為了給蘇老先生麵子,並非心中真實本意。

“可否請黃員外拿出第二張琴給我等開開眼界?”陶夫人轉移話題問道。

一直懶懶撐在矮桌上的傾羽坐直了身子,終於……輪到重點了麼?

“當然可以。”潮耳拍了拍手,動作利索的仆從立馬便把一張包裹在絲緞中琴抬了上來,隔著絲緞,座中眾人並看不清那張琴的模樣。據目測,那琴長三尺又六,寬約六寸,絲緞之上不斷往外泛著幽幽寒氣,似乎有什麼奪人心魄的東西正要衝開絲緞呼之欲出!

“這張琴名曰冰魄十二弦,最初應該是魔天音坐下某位高階弟子之物,卻不知為何會流落到沙王墓穴中,稱為陪葬品。”潮耳一邊說著,一麵很嘲弄地看著傾羽麵上的表情變化,對眾人道:“此琴足足被埋在地下將近二百年之久,直到半月前才剛剛從見天日,大家且看!”

他的手一點點地掀開那塊覆在琴身上的絲緞,冰雪般透明的琴身一角遂漸在絲緞褪去之後顯露了出來——

那琴通身透明,微微反正清淺的藍紫色幽光,琴身上除了琴額出一行小小的金漆落款之外毫無任何的花紋。它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同時卻也美得不能再美,仿佛多加一毫一厘都是造物的浪費。

映物隨顏色,含空無表裏。持來向明月,的皪愁成水!

“這是……”妝衣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低念喃著,她唇齒微動,眉心皺緊,思緒隨著那絲緞的滑落有一瞬間無法言說的觸動!

妝衣每天都會幫傾羽擦拭保養他的那張冰魄十二弦,對這琴的模樣自然是再熟悉不過。可是這張琴,雖然它的外型和傾羽的那把冰魄十二弦一模一樣,但是它給人的感覺,那種由內而外的、來自精神上的震撼,卻又和傾羽的冰魄十二弦截然不同!

如果琴也是寄宿有靈魂的話,那麼這把冰魄十二弦和傾羽的那把相比,便是一種水與火、桀驁與溫潤、抗爭與順從的反差!

這琴一出,座中眾人全都來了精神,連方才在鑒琴之事上碰了一鼻子灰的布羅掌簿都跟著瞪大了眼睛。傾羽微微側過頭,全神貫注地聽著在座眾人的動靜,他一向喜歡把目光緊緊地跟著別人,哪怕是看不見,他也覺得把耳朵對著別人是很不禮貌的,但這一次,他卻一反自己平日裏的習慣,隻為了能將關於那張琴的訊息,聽得更清楚一些。

是否真的如黃員外信中所說,這就是夙桐的那把冰魄十二弦?

“不瞞諸位,關於這第二張琴,可能還存在著一些問題……”潮耳瞥了傾羽一眼,摸著下巴那一撮假胡子裝模作樣地對著眾人低哼道。

“是何問題?黃員外有話請說。”蒼老的聲音裏掩涵著一股說不出的激動,說話的正是蘇老先生。

潮耳背著手歎了一口:“問題便是,這張琴暫時還沒法奏響。”

一張彈不出聲音的琴?連同傾羽在內,在座的眾人瞳眸皆是緊了一緊。

“贈黃某這兩張琴的人告訴黃某,這兩張琴在出土之時,還連同著一塊極為奇怪的碑文。”潮耳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遝宣紙,交予身邊的仆從道:“這便是那塊碑文的拓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