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們聽不到也很奇怪好不好?傾羽心裏想著,微微皺了皺眉。
如果有一天你有幸看到一隻鬼和你身邊的某個人有說有笑地聊天,但是他們隻是唇齒開合,而你完全聽到他們在說什麼,試過你若在場又會怎麼想?
果不其然,妝衣看著月華妃的魂魄飄在那裏對傾羽說著什麼她所聽不見的話語,而傾羽亦有唇角微動地給她回應,一時心下大驚,以為傾羽哪門子中邪了,於是在周圍眾人的目瞪口呆中狠狠地掐了他一把,急道:“傾羽!”
“嘖嘖,你這丫頭下手怎麼還是這麼狠……”傾羽本能地將身子往離她較遠的那側縮了一縮:“想謀殺親夫?”
“唉?對不起……”妝衣被他一句話憋得小臉通紅,慌忙壓低了聲音:“不過,你沒事麼?”
“沒事。”傾羽淡淡地答著,對她慰以一笑。
月華妃亦是在一旁看得有趣,眉睫微挑道:“小羽,你娶親了?”
“嗯。”傾羽難得地有些臉紅:“簽了婚書。”
“嗬,當年的小家夥到底是長成男子漢了,琴技也精進不少。”月華妃的眼睫笑成一線,調侃道:“還沒有洞房?”
“……沒。”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要負了良人方才後悔。”月華妃笑盈盈地說道。她四下裏望了一望,忽然想到什麼,問:“對了,夙桐的琴還在我這兒呢,怎麼沒見他與你一起?”
傾羽的眼神黯了一黯,鼻間有些酸脹道:“夙桐……不在了。”
“怎麼回事?”月華妃瞳仁一緊,急忙追問:“他是怎麼死的?還有……”她歪著頭打量了傾羽片刻,確定他那死黑一片的眼眸裏神色有異之後,方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小羽你的眼睛是怎麼了?”
“此事說來話長,不提也罷。”傾羽不願提及鳳鳴,亦不想在這眾目睽睽之下長篇大論,於是反問道:“倒是姐姐為何不去往生,要留宿在這冷冰冰的沉檀香琴中?”
“他們不明白我,難道小羽你也不明白麼?”月華妃衣袖揚起,幽幽歎道:“我隻是在等,等著看那個人最後的結局,順便想問問他,到頭來可曾後悔。”
“二百年的怨氣不散,就是為了問沙王一句話?”
“不錯。”提到沙王,月華妃傾城的笑容忽然變得哀豔,她的目光穿透傾羽望向遠方某處,吃吃地道:“我無非就是想問問他,為何要縱容那些女人來加害我的孩子?那可是我和他的孩子啊!嗬,或許是我太傻,但是我總是對他抱著期待,以至於一次又一次地原諒他。他說他最喜歡聽我彈琴,於是我死後便將自己的魂魄附在了這張琴上,原本我以為他至少會來撩撥幾下緬懷緬懷我,哪知他沒有,連一次也沒有!最後代替他撥弄起這張琴的人,竟然是小羽你……”
傾羽歎息了一聲:“那麼姐姐可還記得沙王的結局?”
“怎會不記得呢?他老無所依,到死都不曾有後嗣,臨終之前他遣散了後宮上百位妃嬪,後又覺得愧對先祖,令人將他的屍首以白絹覆麵,卒年五十七歲。”月華妃一聲淒笑,神色輕蔑道:“堂堂一代君王,妻妾成群卻落得個斷子絕孫的下場,連最後立儲繼承王位的都是親王世子……如此君王,他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