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距離上次看到這張笑臉是多久了?
母親的溫度,母親的味道,她有多久沒有感受過了?
那日冬雪飄飄的低矮墳墓在梵雪依的記憶中逐漸消失,她邁開雙腿,急不可耐的朝著蘭熙撲了過去。
久違了,母親的溫暖啊!
蘭熙輕拍著梵雪依的後背,關心的問道:“傻孩子,怎麼了?”
淚水從眼眶中湧出來,麵對蘭熙的問題梵雪依卻不知怎麼回答?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水,她是怎麼了?怎麼忽然之間就想哭了呢?
“別傻站著了,快進來吃飯吧!”蘭熙說完就拉著梵雪依往屋裏麵走。
梵雪依回頭看了一眼紫碩神君,他臉上有著淡淡的笑容,跟在後麵走了進來。
吃飯的時候,蘭熙不時的給兩人夾菜,聊些家長裏短,一直到吃完飯,氣氛都十分融洽。
回到房間後,剛剛準備休息,外麵就傳來了悠揚的笛聲,她推門出去,看到紫碩神君正坐在欄杆上吹笛。
月華如練,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不知名的香氣。
看著眼前如畫的紫碩神君,梵雪依忍不住走了過去:“師傅。”
笛聲停了,紫碩神君轉過身來問道:“怎麼了?”
梵雪依搖了搖頭,她並沒有什麼事,在這樣靜謐的夜,也沒什麼可說,靜靜的感受這月夜的安靜就好了。
她倚在門框上抬頭朝天邊的月亮望去……
若心在當下,若忘記了追尋那失去的記憶,此生,她再也沒了其他奢求,在山中隱世而居,不牽扯塵俗紛擾之事,有娘親,有師傅,這樣的生活就夠了。
不知何時空中起了霧氣,迷蒙的霧氣中有隱隱約約的紅。
空中浮動著梅的冷香,伴隨著冷笑一同飄蕩的,還有朦朧的琴聲。
纖纖細指在琴弦上撥動,隨著妖瞬的靠近,琴弦忽地一斷,彈琴的女子急促起身,喊道:“瞬!”
此時霧氣散盡,終於看清了彈琴的人,花影之下,一襲長裙瑩瑩白雪般的白,烏發披散,素淨的不沾一丁點兒的顏色。
“你終於,回來了。”白雪自庭前走下,在妖瞬麵前站定,“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她抬手欲要撫上他的臉頰,卻被妖瞬揚手擋下,白雪一臉的詫異,隻聽妖瞬冰冷的說道:“你不是白雪。”
白雪微微蹙起了眉頭,疑惑的問道:“我不是白雪是誰?瞬,你怎麼了?”她好生生的站在他的麵前,怎麼就不是白雪了呢?
她皺起的眉頭牽動了他的心,使他有一瞬的動搖,但他內心清楚的知道,白雪已經死了,眼前的人再怎麼像,也不會是當年的那個白雪。
當年,已是三千多年前了啊,世界上不會有重複的時間。
“梅園重逢,已是三千多年前的事。”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震愕,白雪微微顫抖了一下:“瞬,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那次你走了之後,我就一直在這裏啊,你說你不會再回來了,我還以為真的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自從進入紫碩神君的身體,即使是月圓之夜,身體也不會再有什麼不適合悸動,隻是曾經,他怕這月的圓滿。
隨著時間越來越深的咒印,明明才是初十,明明距離十五還有好幾天,他卻咬傷了她,那鮮血的味道,真的很令人陶醉。
蘇淺死了,白雪不能再因同樣的原因死去了。
所以當時,他毅然的離開了,他說過:我走了,我不會再回來了,保重!
話雖這麼說,他卻常常悄悄的去人間,遠遠地看著,他以為她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她開口叫住了他。
那一天,沒有月亮,梅花開的很盛,幾裏外都是梅香,紅色的花瓣好似染血的朱砂,她坐在庭前彈琴,彈久了的琴弦終於撥斷。
“弦已斷,今夜的曲子就彈到這裏吧!”拂去衣上梅花,她轉身回房,卻停在了門前,“我不知道你懼怕什麼,又在逃避什麼,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說那樣的話,但是,不管你麵對的是什麼,我都無所畏懼。”
他一直相信,若他當時就那樣離開,她不會再開口挽留。
“瞬,你到底怎麼了?你還要離開嗎?”
妖瞬輕輕推開眼前的人,這不是白雪。
他轉身離開,走了一陣卻又回到了梅園裏,梅園中,白雪還在。
“我就知道,你還會回來。”
她朝著他笑,他卻抽出了刀,直中心髒。
“為什麼?”白雪緩緩倒在了他的身上,他抱著她輕輕一聲歎息,即使是假象,他也不想這樣做,但他更不想困在一個虛假的美好裏,盡管現實也許滿目瘡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