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地獄修羅般腳踏紅蓮步步上前,手中的匕首恍若死神的鐮刀,瞬息間將幾人的生命全部收割。
白刀進入,紅刃抽出,鮮血透過皮肉湧出噴濺在臉上,染盡衣衫。
幾個大漢很快全部倒地,酒樓中的眾人早就畏懼地躲在一邊,一眼掃過看到的盡是瑟瑟發抖的人。
“無趣。”麵對那些一點兒反抗能力都沒有的螻蟻,我連殺的興趣都提不起來。
我將匕首收起來,從桌子上拎了一壺酒走出了酒樓,門一開,外麵的風雪立刻擠了進來,撲在臉上,我抬起那剛剛沾滿了熱血的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原來,此時……竟是冬天麼!
我獨自一人走進風雪中,看著蒼茫的大地,兩行淚從眼眶流出。
常說千般風華雪月,萬般嫵媚風情,可為何,在我 看來,這風雪絲毫未變。
我踏上了長平的歸途,但我想去的卻不是長平城,我相見的也不過是長平城外的那三兩墳堆。雪漸漸停了,陽光開始明媚起來,在這樣的一個冬日,我終於來到了繁花嶺,飄零的墓前。
冬雪融化浸濕了土壤,一顆老梅拚命的綻放著花朵,梅花樹下,是飄零和睿謙的墳墓。
可出乎意料的是,出現在我麵前的是三個墳堆,三座墳堆並排而立,中間一座是飄零的墓,石碑上是老猴子用手指刻上去的“愛妻飄零之墓”。
我還記得當時飄零答應嫁給老猴子,唯一的條件就是讓老猴子不要再去偷不要再去賭,他分明是天下第一的神偷,嗜偷嗜賭成癮,卻愉快的點頭答應。
然而在他們成親之前,飄零去了。
那天,是個秋日,下著冰一樣冷的秋雨,老猴子赤手在石碑上刻下這幾個字,他那偷遍天下的手當即血肉模糊,露出了白骨。
右手,從此廢了。
飄零右邊的墓是睿謙的,他是華國的睿王爺,墓碑卻隻簡單的刻了四個字:小七之墓。
我顫巍巍地來到飄零墓的左邊,墓碑上刻著:偷神四愛錢之墓。
分明心中早就猜到了答案,但是當我親眼看到這幾個字之後,我仍是承受不住地倒在了地上,痛哭出聲。
依照老猴子的年紀,有這樣的結果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但是自從我離開長平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在我的心中,一直以為,老猴子仍像當年一樣,守在這繁花嶺,照看著飄零和睿謙的墳墓。
哪知時光匆匆,如今,老猴子自己也躺在了這裏。
當年故人,可還有一人,尚在人世間?
“啊……”
我在三人墓前痛哭,泣不成聲,而我身邊卻再無為我拭淚之人,唯餘山林間回蕩的哭嚎之音。
“你想清楚了?這是一條最為艱辛的路。”當日巫殤引渡我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時我曾堅定的回答,我不會後悔,可此時,我隻能問自己,我真的不會後悔嗎?當所有的親人、愛人、朋友、甚至於敵人都相繼去世之後,我還能堅定的說 ,我不後悔嗎?
一口酒接著一口酒灌下,我終於醉倒在他們三人的墓前,多麼希望在醉夢中在見他們一次,而當寒冷的夜風將我吹醒,他們都不曾如夢。
我離開了繁花嶺,來到了嘉山,這個我一直逃避著不敢前來的地方。
嘉山上的雪還未全部消融,便又下了一場更下的雪。曾經那個充滿了溫情的小木屋,被厚厚的冰雪覆蓋,令我感到驚喜的是,院中,竟然有一顆梅樹在綻放著。
我迫不及待的推開柴門,走了進去,在當年那顆老梅樹的位置上,赫然有一顆新梅樹,當年那顆老梅樹年歲太久了,終於有一年冬天沒有開花。
我和慕容離都舍不得砍去,不曾想,十幾年過去,這裏竟然長出了一顆新的梅樹。
就在我緬懷往事之時,忽然聽到風雪聲中夾雜了一陣腳步聲。
“誰?”我回頭。
雪影掩映之後,是一個身著紫墨大敞的男子。
男子沒有回答我,一步步走上前,終於來到了我的麵前,這是一個極年輕的男子,隻有十五六歲而已,眉宇間卻透露著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滄桑。
他看到我,笑了。
譏諷的笑了。
“你是何人?為何來此?又笑什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聲音並不比那風雪溫暖一分。
他探入懷中,取出一物,攤在手中對我說道:“你可認識此物?”
在他手中的,是一枚紫檀木發簪,簪尾雕刻的是一簇盛開的梅花,熟悉的物品勾起了無限的思念,這支梅花簪是慕容離親手為我雕的,淚水模糊了雙眼。
我記得在那一世我被處斬之後,這隻簪子就不在我身邊了。當日為我收屍的是智平,按理這簪子該在智平的手中,莫不是眼前的男子與智平有什麼關係?